求真记_作者:亦舒(28)

2017-03-15 亦舒


    也许也许也许,这次的也许落了空。

    接着的半年,音讯全无。

    每逢讲起守丹,新生都有难以形容的怅惘。

    向真劝她:“新生,世上没有一辈子的朋友,旧的去了,自然有新的会来。”

    “但是,”新生说:“是守丹帮我度过难关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明白,她不是一直在外国吗?”

    新生摇摇头,“是她的信,帮我度过最黑暗的岁月,那时我还没认识你,经济qíng况又差,且未进理工进修,天天度日如年,早上简直不愿意起chuáng,无论睡多久,仍然觉得累,因为对生活失望,只有守丹的信鼓励我,使我露出一丝微笑,她救了我的贱命。”

    向真听了,楞半晌,“我早点认识你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新生深深叹口气,“梁守丹这个朋友,对我来说,与别的朋友不同。”

    向真搔搔头皮,“她到什么地方去了呢?”

    新生说:“大概认为结jiāo笔友没有意思,可能婚后抽不出时间,还有,也许失恋没心qíng,反正,她已经忘记我。”

    “对了,”向真问:“她在哪一家大学上课?”

    “仙打巴巴拉州立大学英国文学系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写信到学校去查问。”

    “她早就毕业了。”

    “校方会保留她的地址。”

    “好,马上去信查询,不过──”新生迟疑。

    “不过什么?”

    “不过守丹既然故意避开我,我不问好歹地找上门去,好像自讨没趣。”

    向真郑重地说:“如果你把她当朋友,如果你真正重视她,你就不会介一意牺牲一点自尊。”

    “是,”新生马上释然,“是,你说得对。”

    他们立即着手去信仙打巴巴拉州立大学。

    半个月后回信才到,答案出乎意料之外,校务处这样说:“敬启者,所查问之学生安妮妲梁守丹小姐在八五年十月入学,后因事于八六年二月退学,住址因属机密,不便透露,除非有证明文件证实是直系亲属”。

    梁守丹只读了一个学期。

    于新生抬起头来,大惑不解。

    在信中,她明明说她经已毕业。

    不不,新生想起来,守丹从来没说过,是新生一向心思以为守丹经已毕业,她从来没寄过毕业照片来。

    新生怔住了。

    她的好友究竟搞什么鬼?

    向真说:“这一下子,除出登报寻人,已无他法。”

    新生把守丹的信一股脑儿取出,数一数,共九十八封,珍惜地从头到尾再看一次,不禁泪盈于睫。

    向真爱莫能助,只好在一旁静坐。

    隔一会儿新生说:“事有跷蹊,向真,我非要查到守丹的下落不可。”

    “你打算怎么查?”

    新生茫无头绪。

    “新生,我认为事到如今,不如顺其自然。”

    “我有第六感,粱守丹出了事。”

    向真安慰她,“如果有事,远在八六年就有事。”

    “但她只字不提。”

    “你有没有发觉,梁守丹在信中一贯报喜不报忧?”

    “对!”

    “她也有廿多岁的人了,怎么可能没有心事,她不想你担心而已。”

    新生呀的一声,“那我真大不懂事了,我给她的信,苦水连篇,不住抱怨。”

    向真笑道:“这是你一贯作风。”

    “去你的!”

    “新生,谈谈我们自己的事,几时结婚?”

    “待我取到文凭之后才谈这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