求真记_作者:亦舒(3)

2017-03-15 亦舒


    我被放进一只篮子里,辗转乘jiāo通工具回到这个叫家的地方。

    一打开门,眼前一亮,好大的一个地方,将来当我的视线可以看得更远的时候,想必可以看得更加清楚。

    妈妈把我抱进一间房间,将我轻轻放在小chuáng上,看样子他们什么都替我准备好了,真是一对负责任的好奴隶。

    这时爸爸进来,“保母一会儿就来上班。”

    妈妈很冷淡的说:“嗯。视线仍然在我身上。”

    “淑子,你最好去休息一下。”

    “不劳作关心。”

    咦,妈妈奴隶同爸爸奴隶不大友善。

    “淑子,也该谈谈我俩之间的事了。”

    “没有什么好讲的,把你财产拿一半出来我同宝宝马上走。”

    “钱财不是问题,要走你一个人走女儿姓王得留在王家。”声音开始粗起来。

    “不要在婴儿面前提高声线。”

    “她现在听不懂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她听得出语气。”

    “那么到客厅去说话。”

    他俩出去了,轻轻掩上门。

    我忽然觉得冷清,这里比起育婴室,寂寞多了,于是我叫喊起来,“陪我,陪我。”

    妈妈奴隶第一个奔进来,我的第六感不差,她的确对我最最忠心。

    越来越喜欢被她抱在怀中。

    爸爸说:“当心宠坏地。”

    妈妈恼怒的说:“不关你事。”

    “是我的女儿怎么不关我事?”

    他们两人分明是在争吵,我听懂每一个字,但是不明白他们关系为何这样差。

    爸爸又说;“孩子不适宜在这种气氛下长大。”

    妈妈说;“所以你越早离开这个家越好。”

    “我姓王,女儿也姓王,你叫我离开?”

    “女儿还未拿出生证明,她未必一定姓王。”

    “你疯了!”

    他离开我的房间。

    “疯了”必定是个很严重的控诉,因为妈妈看上去非常不高兴。

    她抱起我,轻轻在我耳边说:“现在妈妈服侍小公主,小公主多吃一点,多睡一点就是孝顺妈妈,妈妈同小公主相依为命,将来小公主照顾妈妈。”

    她又哭了。

    大抵是十分多愁善感的一种动物。

    稍后一个叫保母的人来了。

    我发觉家里有五个成员。

    一个是我,小公主,一个是妈妈,一个是爸爸,还有保母,他们都抱我还喂我,也替我沐浴更衣。

    还有一个人,天天来.有时逗我笑,每次来都忙碌地gān活,不大与我接触我猜想她是奴隶们的奴隶,专门服侍奴隶们起居饮食。

    我最喜欢看她做一种叫熨衣裳的家务。

    妈妈抱着我看他gān活,并且说;“同笑姐打个招呼,笑姐来帮我们忙。”

    比起育婴室,家里又是另外一个光景。

    每日下午妈妈抱我到露台晒一阵子太阳,对我说:“看到没有,蓝色的是天空,绿色的是海,白色点点是海鸥,那一只只是船稍远是著名的维多利亚港,将来,我们到温哥华去柱,露台会对牢费里沙河。”

    妈妈对每个人都很客气,她很少提高声音说话,但不知恁地,对爸爸奴隶就差得很。

    她从来不给他好脸色看。

    每次见到他,总非常烦腻地说:“你还回来gān什么,这里还好算是你的家,你不是另外有住的地方?”

    “淑子,我愿意重头再来。”

    “这里不需要你。”

    “着孩子份上,不要再与我吵下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