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这种年纪的玩女根本不分轻重,谁托她重任,谁活该倒霉。
一下子红鞋儿便进入黑名单。
白天没事,晚上更疯狂,天天跳舞到深夜,不同的男伴,不同的场合,美丽的衣裳,豪华的排场,无论如何,她仍坚持着红鞋子。
我见过醉酒的她,发脾气的她、服下药丸的她,总是穿着红鞋。
一次在私人会所的电梯中,我们窄路相逢。
“嗨。”她说。
戴一顶有黑色面网的帽子,突出一双大眼睛,水灵灵,一深黑洋装,贴身剪裁,我喝一生采。
“美得很。”我说。
“你自己也不太坏。”她说。
足上仍是红鞋。
我问:“你有没有其它颜色的鞋子?”
她一怔,随即笑说:“你注意到了。”
“这么明显。”
她答:“没有,我不穿杂色鞋,只有红色。”
我委实好奇,“为什么?”
她笑,小女孩神qíng不复存在,换之得是一个狡(黑吉)的表qíng,“请我吃饭,我告诉你。”
“我没有胆子。”
“那么我请你,”她说,“明天晚上八时,在我家。”她给我一张卡片。
这时电梯门已经打开,再拒绝便小家子气,我只得点点头。
她见我应允,飘然而去。
我自问定力尚够。
并且我想看看她到底有几双红鞋子。
我没有带花上去,亦没有糖。
尽管她风qíng万种的样子,其实只得十八岁,尚未成年。
她住在一所豪华住宅内,面积起码一千平方米,真是不可思议,且有两个女佣服待她。
谁在供养她?
都市里尽是这样的女子,到底背后是些什么财阀支持她们?
她斟酒给我。
“来,看我的鞋。”
拉开鞋柜,全是红鞋,高高低低、深深浅浅,起码有一百双,新净得很,款式比鞋店还齐全。
她身子斜斜倚在柜门边,娇媚的说:“我的鞋子,永远不脏,我的脚,永远踏在地毯上,它们不是用来走路,而是用来跳舞。”
红舞鞋。
我转过头来问她:“你打算一辈子如此?”
“有什么不好?”
“一辈子是很长的事,你今年才十八岁,言之过早。”
“我不怕。”
“到三十八也不怕?”
“别扫兴。”
“很漂亮的鞋子,你还没有说为什么。为什么?”
“我爱红鞋。”
“我们知道。”我说。
她抚摸一双双鞋子,“我小得时候,想要一双新鞋,只八块钱,父亲,母亲,哥哥,嫂嫂,全不理睬我,那甚至不是双红鞋,我太失望了。”
我温和的说:“生活中避不过失望,你应该知道。”
“不,”她固执的说:“我不能让一双鞋子使我失望。”
“所以你买下这么多红鞋?”
“是的,一共一百十八双。”
“你真是个小孩。”我说:“人生中除了美丽的鞋子,还有许多其它的东西。”
她不气,笑说:“你让我一步一步来呀。”
我问:“有多少双,是尊尼买的?”
她仍然笑咪咪,“他买的那些,已经旧了,全部扔掉了,我这些鞋,没有一双,是超过一年的。”
我点点头,“是,他那些早就过时。”
“可不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