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容说:“我了解你,其实做人基本上是痛苦的,大家都生活得活似白老鼠,被困在小小的范围内,难以突破。”
我忽然说:“突破需要勇气,代价与后果堪虞。”
慕容凝视我:“为了一刹那的燃烧发光,你认为不值?”
我忽然涨红了脸,不答。
他叹一口气:“这世界没有永恒的事,况且再美丽làng漫的人与事,一拖得长久,也就乏味起来,你想想是不是?曾经燃烧过、快乐过,总比沉寂一辈子的好。”
我呆了很久才说:“见仁见智。”
“当然,一般平凡的人是安于现状的。”慕容苦笑,“他们太幸运。”
“你又矛盾了,不是说有机会发光快乐吗?”
“一刹那的快乐而已。”
“足以回味一辈子。”我接上去。
他笑了,有一丝安慰,像遇到知己。
但是我觉得他是危险人物,与他在一起,如履薄冰,不知道几时行差踏错,因此往往一见到他就有种刺激感。
于是生活中平添涟漪。
因为偶尔也向俊超提到公司里有慕容这么一个人,他有时不服气──那登徒子还有向你甜言蜜语吗?”之类的问题是不绝的。
但慕容不是登徒子,公司里放着二、三十个妙龄女郎,他都对她们客客气气,丝毫没有越礼之事,不是我帮他说话,实在如此。
毫无疑问,他比较与我谈得来。
只是问题越来越私人了。
“你恋爱过吗?”
“你快乐吗?”
“你满足现状吗?”
“人生大起大落还是平稳无事的好?”
我答:“人不一定要恋爱,我的生活过得不错,人生随遇而安,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,不必刻意要求什么,知足者负亦乐。”
慕容给我的评语是:“真大方。”
很多事是注定的,而且世上难有十全十美的事儿,俊超虽然不解风qíng,但我很欣赏平实的可贵,大风大làng我应付不了。
多一个善解人意的男同事,用来说说笑笑聊天解闷,自然也是乐趣。
可惜他太可爱太英俊太──还是那个形容词:太危险。
闲言闲语我倒没听到,也许我的名誉实在太好,每个人都知道我是永不谋反的吕俊超太太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多年来金字招牌,待同事和蔼可亲是等闲事,谁也不会疑心。
但是我自己却疑心自己。
见到慕容理智,我仿佛特别轻松愉快,有什么犹疑不决的事,与他一商量,马上解决问题,他这个人如一阵chūn风,chuī遍写字楼,最懂得收买人心,他的下属为他任劳任怨,甚至连周末也出来做,心甘qíng愿。
据说出色的领导人都有这样的魅力,令人为他死心塌地,但始终我觉得他待我是另眼相看的。
他并不见得对每个人都说这种话,有耳共听:
“如果你没有结婚,我们两人就是世上最快乐的一对。”
“你与你丈夫感qíng融洽吗?那家伙几生修到了。”
“你们会不会离婚?我排第一等。”
有点近乎恶作剧了。
于是我悻然作生气状道:“你名叫理智,说话太不理智。我真的与丈夫分开,跑了出来,你会娶我?所以何必一张嘴卖乖。”
谁知他沉下一张脸就说:“你倒试试看。你见我同谁说过这种玩话?我也知道好歹,我若是qíng场làng子,至今已娶了十个老婆,还轮得到你?”
我缄默,玩笑越开越真。
“难觅一知己,你又嫁得早,那小子单是运气好,并不知道珍惜你。”
“他待我不错。”我抗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