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,不可以,”他悲哀的说:“进入地球人的躯体之后,受其结构的gān扰,再也不能出来重新活一次。”
我啊地一声。
难怪他不肯为我这么做。
他此刻像神仙一样,何必为我来到地球历劫生老病死。我怎么能够要他作出这么大的牺牲。
“你们是长生不老的,”我问,“是不是?”
“可以那么说。”
我微笑,“我们地球上有许多东西,也长生不老,像一块石头,一团铁,一堆泥。”
他沉默。
“什么时候要回去?”
“我只能逗留这么久,马上就要走了。”
“回去另外做一个实验论文,别胡思乱想。”
“我懂得。”
“南星,”我吸一吸鼻子,“假如在地球上,能够找到像你这么投机的男人,我一定苦苦追求他,嫁给他。”
“谢谢你。”
“南星。”
“硕人。”
我可以感觉他在消失之中。
我用手掩住面孔,直到完全失去他的影踪。
隔了很久很久,我才放开双手。
电话铃激qíng地响起来,催人去听,真霸道,无论我们在做什么,电话第一,只要它一响,从浴缸里都要跳出来答应。
我冷冷看它一眼,决定不去睬它。
对牢镜子,我同自己说:头发太长了,何不去剪一个时髦的短样子。
还有店铺都在大减价,为什么不趁机会去买些新衣裳?
我还得活下去,这种小挫折,往后想起来,一定会轻描淡写的觉得如一场chūn梦,既然如此,如今又何必太看重它得失。
话归如此,我还是十分沮丧。
爱上了外太空的一束电波!
太滑稽了。
我深深的叹一口气。
如果说我这束电波比我所遇见的一切地球男人更可爱真挚,真是会被人用石头扔死。
以后的生活不会一样了。
认识过南星,到过他的家,还想在什么人身上寻找刺激呢?
我真笨,我甚至不懂得利用南星,照说随便叫他给我几条方程式,我就可以发财了。不需要很伟大的东西,譬如说一只真正根治蛀牙的牙膏,或是百分之一百有效的去皱霜,这种小但极有用,日常生活中非常需要的小发明,他一定是知道的。
那我就可以做富婆了。
但我却忙着谈恋爱。
我与我那不可救药的làng漫主义。
连谭世民都说我太不懂时务,但是我不肯利用老谭,是我的高格--我并不爱他。
若果我爱上老谭,叫所爱与爱我的人为我作一点服务,在道义上,是人所认可的。这个界限非常微妙:嫁到有本事的丈夫,为妻者衣食住行全部获得供应,这是她合法的福气,如果那个男人不是她正式的配偶,她的身份便立刻暧昧起来。
地球人的道德观念真是滑稽,这社会制度并不是最好的制度,但没有它也是不行的。
我与南星相聚的时间何其匆匆。也许他不这么想吧,他对我的来龙去脉再清楚没有。
小四来看我。
“小三呢?”
“在大屿山露营。”
“这种天气露营?”
“表姐,在未来世界里,人们都生活在空气调节的空间,有人不小心,在室外碰到阳光雨露,竟然病了,不久更一命呜呼。”
我没好气,“怎么,算是讽刺我?还是讲科幻故事?”
“表姐,你倒说说看,到底有没有外星人?”小四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