恼人天气_作者:亦舒(9)

2017-03-15 亦舒


    “你真喜欢她是不是?”

    “是。我在乡下长大,我记得群年时大哥做过一只青绿色的纸鹞给我,有一日秋高气慡,他偕我到山坡放鹞子,那只风筝一飞冲天,很快与天空的蔚蓝结合成一片,我心中的欢愉高兴,是不能形容的,我遇见马秀升,那感觉也一样。”

    “是吗?”端木说:“那么你好自为之。”

    我与马秀升约会的事,很快传开。秀升是很坦诚的一个人,据我所知,她并没有约会其他异xing,因此我很严肃地处置这一段感qíng。

    连母亲都反对:“人家赚多少钱一个月?”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,对我们感qíng并没有影响,她的薪水丰厚,不是她的罪状。”

    “人家会说你高攀。”母亲责怪我。

    “高攀有什么不好?”我如丈八金刚。

    “她恐怕不会依俗孝敬公婆。”母亲绝早便担心这种事。

    “这我不敢肯定,但我认为她不是那种跟公婆斗的小女人。”我笑说。

    “她是不是很冷漠?”母亲一忧未平,一忧又起。

    “当然不是。”我向她保证,“她可爱极了。”

    母亲还是疑幻疑真。

    我对秀升像一个普通女子一样,不因她的才华而有任何影响,我们不同行,无从比较,朋友之间只要互相支持关怀,而不是竞争。

    我们有许多共同的兴趣:喜欢听音乐,穿运动服、旅行、毕加索的画、浅水湾、钓鱼。

    她很欣赏我,尊重我。照说我们可以有进一步的发展,但我是个保守的人,到某一程度,竟不知何去何从。也好,我们有含蓄的友谊。

    往往把车开到郊外,两人缓缓散步,便可消磨一两个小时。

    对于这个朋友,我再满意也没有。

    她姐姐姐夫自纽约回来,她约我一起出去见面。

    我有点紧张,是纽约客呢,并且他们绝不是唐人街人马。但我警惕自己:要自然,要有真面目,不作伪装。

    秀升的姐姐是个很风趣的女人,比秀升尖锐,换一句话说,没那么可爱,但是也懂得适可而止,不致于引起不愉快的事。

    她先批评香港人:“爱充,爱撑场面,爱把荷包反转给人看。事qíng还没三分光,爱嚷嚷的人多著,车子比屋子还大,屋里像狗窝,客人都在外头见面。人人腕戴金表,喝最好的拔兰地,加冰。真怪不可言。”

    我看秀升,秀升看我,大家一起笑。

    她姐姐看看我,“小伙子,你倒是两样的,你好,不做作,不虚伪,不奉迎。”

    我忍不住说:“我在公司里,也是很古怪的。”笑。

    “私底下这样率真,已经不容易。”姐姐护我。

    我说:“就算我有那么多好处,也配不上秀升,她真的太能gān太聪明。”

    姐姐说:“我也听秀升说你们这里特别多寂寞而能gān的小姐,因为男人对她们不放心,在外国就不会有这样的筝,男女之间,只要qíng投意合,便可以结为夫妇,倒是不论其他。”

    “在这里,专业人士的社会地位永远要高出许多级!”我说:“如果秀升是男人,不知有几许女人围著她。”

    秀升并不作任何置评。

    她姐夫cha嘴说:“在外国也不见得天下大同,总有一小撮特别势利的人或是特别大方的人,我们很高兴秀升有你这么一个朋友。”

    我松一口气。

    连这么挑剔的姐姐都没有异议,我可以放下一颗心。

    秀升说:“我自小主观很qiáng,他们也管不到我,不过家人总是家人,血浓于水,兄弟姐妹,到底是不同的。”

    端木问我与她进行得怎么样。

    我说形势大好。

    “好成怎么样?拥抱接物没有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