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还有女儿呢。」我提醒她。
「女儿──」她叹口气,「她前天跟我说,想要一双粉红色的掠皮鞋,我都不知
道在什么地方有得卖。」
「我会带你去。」我说。
「你怎么像个顺风耳千里眼?」
「没法子,什么都靠自己,久而久之,不得不变成个六国贩骆驼的人。」我无奈。
「你真本事。」
自芬兰浴室出来,芍药太漂亮了,路上的男人不住回头向她张望。
我说:「这才是好姑娘呢──人们经过你的身旁,都要回头留恋的张望。」
她长叹一声。
「你的腿那么修长,走路步子放宽一点,来。」
她看上去像个新发掘的模特儿。
到一流的童装店,我为她女儿也选了一点衣服。「阿姨送的礼,」我说:「别客
气。」自然也买了粉红色的鞋子。「记得吗?」我问芍药,「我认识你的时候,你就
是这幺一点点大,十岁多点。」
「你又何尝不是?」芍药说:「老实说,你这些日子来过得如何?」
「闷,万事俱备,独欠东风,牡丹虽好,总要绿叶扶持,我一个人孤鬼似的,能
到什么地方去?」我问:「你想想,我都不愿多说,略吐一两句苦水,就被人说我怨
天怨地。」
「可是你赚的是自己的生活,那多好?」
我说:「这是我唯一骄傲的地方了。说出来顶凄凉,喂,不高兴的事儿我们不要
去想它,打道回府吧。」
我们去吃了咖啡便回家了。
过数日芍药想回去。「也许你会怪我没出息吧?」
「我不会,那确是你的家。」
「大伟──我想他是要离开我的了。」她说。
「他跟你摊了牌,决定在你,你有要我帮忙的地方,我尽力而为。」
「你真能gān。」
「被bī的。」我木着一张脸。
「那个家……」她迟疑说:「我都不知我还能在那个家住多久。」
我爱莫能助,背着手,站在窗户前。
过很久,我说:「我开车送你。」
她住在笼子中久了,我不能不负责任地叫她走出来飞,她并飞不动。
「等他赶我走的时候,我才走吧。」她叹口气,我不能在你这裹住一辈子。」
做弱者的痛苦,人家捧着她的时候,她要风得风,要雨得雨,人家不要她了,她
就打回原形,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。
也许陆大伟会照顾她的生活,替她付房租,给她零用,她生活是不忧的。
不忧生活──谁忧过生活呢?
这年头只有jīng神上的困惑,谁也没有生活上的烦恼,也许有,只因买不起那件蓝
狐或钻戒。
我仰起头叹口气,人的际遇是很难说的,也许她稍迟会遇到更好的男人。
但陆大伟也不是不好,夫妻分手各要负一半责任,谁也推卸不了,我只是替他们
两个可惜。
我开车大包小包的送芍药回去。
到了门外,刚好碰见陆大伟。
他见了我,有点意外,「这么空?」
「你回来了?」我冷冷的问。
他笑,「你也霸道,这原是我自己的家。」
「你还当这是你的家?」
「你这人,莫教人分妻这句话,你听过没有?」陆大伟说。
「哼!」我冷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