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夜星光灿烂_作者:亦舒(19)

2017-03-15 亦舒


    伤咱们独身女人的心灵也受创伤,可是还得自己付房租,咱们的青chūn也làng费掉了,

    而且有怨无路诉。

    这是一个小家庭主妇的辛酸故事。

    至于我们这些人,更加有诉之不尽的苦楚。

    我一个女友说:「……什幺都不打紧,在我这里喝了咖啡饮了啤酒看完电视才走

    都不打紧,当我开的是俱乐部好了,可是他能不能自己带枝牙膏来呢?」

    脱下脏衣服待女友洗熨,而这些女孩子,一走到外头,一样万打万的赚月薪,自

    己养活自己。

    女人的命运。

极光仙子

    一上飞机,我就后悔了,整整一年我为升学问题烦恼:港大、海外,海外、港大。

    终于选中了温哥华,考上哥伦比亚的建筑系,一直以来,都彷佛心愿已偿,十分满足

    的样子,但心里却害怕。怕离乡别井,怕人生地疏,怕学业艰苦。

    送飞机时母亲红了双眼,我还能够谈笑风生地安慰她,姊姊塞给我一大叠中文报

    章杂志,说道:「下次看就得上唐人街买了。」我听了心中打一个大突,唐人街!天

    啊,我要离开家了。

    飞机滑翔,升上启德机场的上空,我苍白着脸──应该留在香港的,龙chuáng不及自

    家的狗窦,治安尽管坏,jiāo通尽管塞,木屋再多,空气再坏也还是我的家,真是的──

    毫不讳言,我是娇生惯养的独生子,二十年来要风得风,要雨得雨,放假除了打

    网球,就只会周游列国,不事生产,也许这也是父母鼓励我上温哥华的原因,我吞一

    口涎沫,大不了回去。

    回去?这是件大事,我回不去,男儿志在四方,自古有这个压力。回去度假自然

    是可以的,但放弃学业?张家盟,张家盟,我跟自己说:你可要放出勇气来!

    到了温哥华三个月,入了学,一切都彷佛已上轨道,我的心去仍然烦躁。整整六

    年,我要留在这里整整六年。

    晚上做梦一直看到咪咪的笑脸,我天天写信给她,隔三天一个长途电话,甚至叫

    她也一起来温哥华。咪咪是一个好女孩子,她劝导我:「过了这段过渡时期便会好

    的你会习惯温哥华的山明水秀……」

    山明水秀!整个埠像小镇:洁净、空旷,怡人,清秀,可是这一切与我无关,我

    想回家。

    我想念听惯的电台,常去的戏院:还有女朋友、最主要是咪咪,一切一切。

    后来咪咪生气了,她拒听我电话。

    也许她是对的,这里十多万华人都习惯了,为什么独独我在呻吟呢?

    大学设备这么好,银行里家中寄来的存款这么充足,即使寂寞一点又何妨?堂堂

    男子汉大丈夫,竟怕起寂寞来,说出去像什么呢?还想见人吗?

    放学后我开始往啤酒馆里泡,那里很热闹,也有点温馨,是单身汉的好去处。

    酒馆里华人很多,有学生,有自认是功夫老师的一群,也有唐人街餐馆的侍役。

    我通常自斟自饮,找朋友难,我在香港时的合群作风不复见矣。

    六年。

    每当我想到六年二千多个日子,那种感觉像坐牢,不消说,功课在低cháo心qíng影响

    之下,只能攀到平平程度。

    渐渐我学会了照顾自己:洗衣服到自助洗衣场,买矿泉水回宿舍喝,不爱吃饭堂

    便找中国茶楼,头发长了找同学剪一剪。

    在这里,大部份人都是网球好手,我自认是球场英雄也无用武之地,香港的白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