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裙子_作者:亦舒(9)

2017-03-15 亦舒


    不应觉得如此痛苦,爱qíng原应是甜蜜的,我不应如背十字架。

    我再去约露的时候,她就给我面色看,一团冰似的态度。

    女人,过一阵就没事了。我想,老套,她以前起码以同样的姿态对付过我七次。

    我将她搁下,暂且努力工作。

    一星期后,我听到谣言。

    小林同我说:“穆志qiáng,当心煮熟的鸭子飞掉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意思?“

    “你的露露,一连三晚,在曼哈顿与同一个男人跳舞。”

    “谁看见?”

    “我。”

    “你一连跳三夜,不怕脚软?”我故做轻松状。“那人是她大哥。”

    “是呀,跟大哥跳舞,边跳边亲嘴?”小林讪笑。“怎么?七年‘友谊’,付之流水?”

    太不给我面子,我想。这样公然跟别的男人亲热,又去那种热门地方,分明是要把这种不堪的qíng形传入我耳朵。

    我不上当。

    她大概想我当面质问她,大发雷霆,又跳又叫。我都三十四了,会吃这一套?知己知彼,百战百胜,露露一点都不知我,她打不赢这场仗。

    接着的一个星期里,我生活正常,工余照样跟原班朋友玩桥牌,打网球,滑水。

    我并没有觉得头晕身热,心跳加速这种失恋现像。

    莫非我与露露的缘分已尽?

    我不愿失去她,也不愿同她结婚,两者不能俱得,我想我qíng愿舍她而取自由。

    啊,卑鄙的穆志qiáng。

    七年的jiāoqíng,我自问无法补偿露露的损失。

    第三个礼拜,露露的消息来了,她约我面谈。

    我们约在糙地网球场,我面前的一杯啤酒搁置得热了,还未喝光。

    摊牌之约会。

    她问:“为什么不肯同我结婚?“

    这么聪明的女人,照样问这样的蠢问题。

    我不答。

    “有没有想念我?“

    “当然有,我也很内疚,但是我凭直觉作人三十余年,我不想在这一,两年内结婚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我解释不出。

    “你不爱我。”

    我毫无原因的恼怒了。“是的,我爱你不足够同你结婚,又无意骗你一生,我们两人的关系原本这么完美,你却无中生有,硬生生的与我拆开!”

    露露象是被无形的重拳击胸,说不出话来。

    我握紧拳头,深悔孟làng,女人最不喜听真话,我何苦伤害她。

    但是她恢复过来,很平静的说:“我明白了,男人对女人至大的敬爱,是娶她为妻,其余一切不算数,礼物再名贵,你可以当在jì女身上花多了。”

    她站起来就走。

    我没有留她。

    回家将所有的玻璃杯扔碎来出气。

    好,就向她求婚,将来她会明白,在qíng绪不稳定的当儿结婚,不会有好结果。

    结婚应是最最自然的一件事,双方同时想到,毫无顾忌,也不用谁跟谁求婚,在一种默契之下进行。

    求婚!

    要求,何必结?

    好,既然这是她要的,她会得到。婚后还不是老样子,我不相信她会马上替我生下五个儿子。

    我想足三日三夜,想通了,她这么爱我,我仍不失是一个幸福的人。

    结婚就结婚。

    决定之后,又觉无限沧桑,男人结婚,十之八九都是如此这般在半qiángbī之qíng形下完成的吧。

    我打电话给她,问她:“要不要出来谈谈我们的婚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