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马上去接,东京长途电话。
珍珠只说了几句话,叫我早点睡,她工作很忙,但是很愉快,海娜慕莉的时装美极了,然后她温柔的挂了电话。
我把话筒放下,良久良久不说话。
我对面的人也良久不出声。
我说:“穿衣服,咱们去喝些东西。”
她马上笑,跳起来,我们就这么出去了。
我可以做她的父亲。她看上去约十五岁多点,我已是三十五岁了,我真可以做她的父亲。
我开车到了郊外的小酒馆,我叫威士忌加冰,希望她喝一个jī尾酒,但是她不肯,“我最恨喝混合酒。”非常有型有xing格,她qíng愿喝啤酒。
她悄声对我说:“别担心,我已不是处女了。”
我没好气的低喝:“再胡说我给你吃耳光。”
她不出声,靠在我身边。
胸脯是小小的,但是很有弹xing,靠在我肩膀上,另有一种感觉。是的,那一年初入法科,把那个舞女带出来,我们坐在车子里,她也是这么靠着我。奇怪,这段往事我早就忘了。怎么又记了起来?我们在车里就什么都做了,她也很年轻,从此跟着我不放,甚至乎自杀,闹得好大件事,学业为她荒废了一年,自英国转到美国去读,不然她还是要紧钉着我。
那个舞女,当时在我眼中,她是美丽的,我百般的迁就她,因为父母断绝我的经济来源,我再让她回去做,让客人摸屁股模大腿。
这是十多年前的事了,应该都忘了,应该只是在珍珠发脾气时偶而提出来取笑嘲讽的,怎么在一个夏日闷热的夜晚,一件件一桩桩都想起来了呢?
那时候年纪轻,喜欢大胸脯细腰身的女人。喜欢妖冶的面孔。现在我喜欢珍珠,一种高贵的气质,但却略有一点点脾气,一点点善解人意。
但是我身边的小女孩却处处提醒我是个男人。
我拾起她的小手,她没有长指甲,没有戒指。只是一只小手。她任我握着,大方地,柔轻地。
只是十点半,这仿佛是过不完的。
到了哈佛我遇见一个外国女孩子,费城人,家中有钱,骄傲如一头孔雀,我们一齐打网球,一局完了,也如此握手,可是我没有马上松手,晚上我到她宿舍去,她开了门,第二天她的未婚夫来揍我,我瘀青了一只眼睛达半个月。
现在我握着的手比任河一只手都要危险,但是我舍不得放松。我几岁了?到九月我便卅六足岁了,叫名三十七。我是老了。抓着一个小女孩子的手,仿佛抓回了一点青chūn,珍珠唯一不能给我的,也就是这一点。
“我们走吧。”我说。
她听话的跟我站起来。
我付了账,走出酒馆,听见有虫呜,还有很闷热。
我们上了车,我燃起了一根烟。
我身边的小妖jīng说:“如果你要吻我,那是可以的。”她的声音成熟得像她今早吃的桃子,蜜水直淌出来。
她的肩膀一如她的表姊,很纤窄。我按熄了香烟。我并没有吻她,我倾慕的只是她的青chūn,不是她的ròu体,我还没有鄙劣到那种程度,我有过太多的女人,反而经得起考验。
我把她拥在怀里,她的皮肤触觉像一种绸缎,我靠着她的脸。我微笑说:“我的胡须又长出来了,别害怕。”
然后我放开她。
她有点失望吧,连我都有点失望,以前,以前正如珍珠所说的,只要我有那种yù望,只要是过得去的女人——但现在我是个有名气有地位的中年人了。荒唐要有个限度,这是我将来的小表妹,我要尊重她。
她说:“据说一张白纸是很具诱惑力的,男人喜欢做第一个染色的人。”
“是吗?你还是一张白色的纸吗?”我忍不住讽刺她一句。
这女孩子实在太大胆无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