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男人也是人。女人把自己看得太弱,把男人看得太qiáng,我告诉你,男人记得的事,远比女人要多。”
“你会记得我?”她问:“我渴望人家记得我。”
“谁忘得了你?”我笑了。
她也满意的笑了。
那夜回到家中,我把房门重重的下了锁,我怕这个小女孩子,我怕她会进来噜嗦我。可是睡到半夜,她在敲门,我故意作听不见。她太离谱了,这女孩子,非要她父母好好的管管她不可,真是太离谱了,她真的想闯祸?她到底有几岁?
也有女人这样来敲过我的房门。我习惯不穿睡衣,但内裤是有的。我记得那个女孩子,长头发,马来亚籍。寒假去瑞士滑雪,回来下飞机,就往我宿舍跑,我在看书,躺在被窝里,她敲敲房间便进来,还要“嘘”一声,锁上门,钻到我被窝来,外头雪有很深,那年在纽约实习。她又叫什么名字?第二天早上我们一起去吃早餐,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,家中又开锡矿又开橡胶园子,但是她叫什么名字?
她们都那么美丽,我都辜免了她们,送上门来的艳福,我想,只要事后没有麻烦就好。我辜负了她们,我没想到芸芸众生当中,碰见她们,真是一种缘份,我没有爱她们,即使当时嚷着“爱”,也不过只是为风月qíng浓,现在我对珍珠不是这样,我对珍珠是真的下了心。
门越敲越响,终于停止了。
可是我没想到浴室是两间房间通用的,她竟然从那里过来了,穿着极薄的睡衣。
我非常的愤怒。
我冷冷的说:“离开我的睡房,马上。”
“为什么?因为我不美丽?”她问。
“因为我尊重你,如果你以为有大把男人陪睡觉的就是美女,你就大错特错了,离开这间房间,如果你不走,我走,好不好?”
“唐,我喜欢你。”
“小鬼,我也喜欢你。看,我们要做好几十年的亲戚呢,你别胡揽好不好?回你自己房中,好好的睡,OK?”我几乎声泪俱下的哀求她了。
她站在黯黯的灯下,还真有一种诱惑力,她很美,美得很,每个女人都美,但是我想通了一条道理,弱水三千,我只能取一瓢饮。
我的愤怒渐渐平下来,我温和的说:“天,听话,回房去。”我解释:“已所不yù,勿施于人,想想看,廿年之后,你的小表妹跑到你未婚夫房去赖着不走,你会有什么感想?别气你的珍珠姊姊,这次她从东京回来,一定跟你带了好东西。”
她咬咬指甲,“你非常的爱她,是不是?”她问:“所以你从一个làng子变了一个君子。”
“不是爱,是年纪。我不愿意再做这种事了,你不会明白的,将来,将来你会懂。”
“我永远不会懂。”她说:r但这不是因为我不够美,对不对?告诉我,我长得美。”
我由衷的说:“你的确很美,而且刚刚开始,如花蕾一般,还起码要美个十年八年的,何必那么心急?”
她终于离开了。
我松一口气,连浴室的门也锁上。
我睡熟了。夏天的夜,开着窗户,风chuī着树叶,每一下树叶的摇动,都似一个女人半夜叹息转侧的声音,柔轻的手臂搭过来,有时候碰得到我,有时候我躺在别人的臂弯里。这些叹息,在一个夏夜里,忽然我听到了,以前所听不到的,现在都听到了,以前所想不到的,现在都想到了。她们的皮肤都如丝缎一般,我离开她们的时候,她们都流过眼泪,默默的眼泪。
当我说:“我送你回去吧。”或是“你走吧。”她们的眼泪。在麻省与一个女孩子同居三个月,她要嫁我,我不肯娶她,我说:“你走吧。
她哭。眼泪淌了一脸,无声无息,当时我觉得她毫不潇洒漂亮,见了男人就要嫁。她跪在我面前,眼泪没有使我心动,我见过太多的笑脸,太多的眼泪,女人不外是两个表qíng。但如果是现在,我会娶她,只单单为那眼泪里的爱意,但是我把她送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