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接了她又怎样?」我问。
「找一间旅店给她,安置她,告诉她我有公事出差去了,陪她三五天,她自然闻弦歌而知雅意,知难而退。」
「你晚上睡得着?」我悻悻的问。
「你知道女人。」大哥说:「她们老想结婚,真叫我受不了,结婚结婚!把男人锁在家中,长期饭票有着落,她们才会高兴。」
「可是人家远道而来,你总得见她一面。」
「没有必要。」他说:「隐瞒不住,你代我把坏消息告诉她,只说我要订婚,长痛不如短痛。」
「我才不做你的走狗。」我说。
「记得,是十五号。」
「喂!喂!」
「别小家子气,帮帮忙。」他拍拍我肩膀。
「去地狱吧。」我说。
我把电报放在案头,注视它。
呵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发出电报的时候是否充满希望与爱qíng,是否有激动有感受。然而一切都làng费了。
大哥自六月回来后便与蓓莉在一起,蓓莉是个可爱的女孩子,当然。这不是蓓莉的错,况且我也不相信大哥会与蓓莉结婚,问题是他没把事qíng做妥当。
一个走了再找一个嘛。正牌石灰箩。
我知道我会做什么,一接到这个咪咪,我就会把实qíng告诉她,免得她还存幻想。
对,就这么办。
但是看见她的时候,我忽然自觉得喜欢她。
jiāo通挤塞,赶到机场,泛美三八O已经到达,我很心亏,到处一看,有个女孩子穿白色背心,白色裙子,吉卜赛的姿势坐在一套路易维唐的行李箱上。
她在嚼口香糖,但是她嚼起来很有种孩子气,圆脸,大眼睛,雪白的牙齿、足上一双凉鞋,皮肤晒得几乎红人般颜色。
她是咪咪?我有种直觉她是我要找的那个人。
我走到她面前,她抬头看我,眼睛像豹子似的炯炯有神。
我说:「我是家泰,你是咪咪吧?」
她说:「家泰?」她的声音有点沙哑,「不是家楣?」
「不,家楣是我大哥,他……出差去了。」我说。
不知道为什么,我竟没有告诉她,大哥早三个月已移qíng别恋,或者是她那张圆脸吧。
但是她听了也没有特别不愉快。她站起来,我帮她挽起箱子。
她问:「家楣出差到什么地方?」
「新加坡。」我胡诌。「你知道,紧急公事,这样吧,由我招呼你,我帮你订了旅馆。」
「住旅馆?」她看我一眼,「我以为可以住他家里,旅馆太贵,你说怎么样?」
糟糕。
我说:「你单身女孩子,住在男人家中,不怕嫌疑?」
「不。」咪咪说:「不要紧,人家怎么想,我才不理呢。」
「这倒也好,但是我们还是决定请你住酒店,这是香港,随便不得,哼唔,到底是中国人的社会。」
「随便你好了!」她说。
「你到底有几多岁?」我忍不住问。
「十九,你呢?」她反问。
「廿一。」我说:「你这么小……」我想教训她不该与大哥搞男女关系,但是又吞下肚子。
「你自己也不比我大多少。」她笑。
我们上车。
「你与家人住?」她问。
「是。」我说:「你呢?放暑假?」
「是。」她答。
「夏威夷是好地方。」我说:「我希望可以晒得你那样。」
「才闷呢,我们分开一天晒太阳,另一天游泳,免得一次做完无聊,没事可gān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