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太阳渐渐下山了。”我说。
“这不是我吗?”他解嘲似的说:“太阳下山了。”
“乱说!”忽然之间我的声音大起来,“假如你一直这样子想的话,你的病也不会轻易好得了。”
“你放心,我算是乐观的人了,”他答:“如果逃避现实二直忌讳提这个‘病’字,你认为我就能痊愈了?”
“虽然如此,但你也不能过份,老提若gān什么呢?照我看,你竟与平常人没有什么分别。”
他看我一眼,飞脚踢起了一块石子,不出声。
过了半晌他说:“人人像你这么说就好了。”
我站在他身边,觉得很开心,他也好像喜欢我。
“那个池塘里可有鱼?”他问。
“没有,鱼塘可在那边呢,大得不得了,这只不过是个养青蛙的小-罢了。”我笑笑。
他转过身子,“我想还是上楼去吧。”
“不多站一会儿?”我问。
“不好。”
“明天再下来吧。”我说:“天天来吸吸新鲜空气。”
“这无异是一个美丽的地力。”他说。
我陪他走进屋子,阿好吃惊的看着我,我不去理她。
可喜的是,母亲仍旧在房间里没有出来,省却不少麻烦,张德很明白的加紧脚步上楼去了。
我心里难受,纵使把他留在这里,叫他一直这样鬼鬼祟祟,藏头露脚的做人,也不是办法?
看来他真的苦命得很,我希望我尽量可以帮他的忙吧。
晚饭后我拉住了母亲,“妈,今天晚上你在哪里睡?”
“咦,问得真奇怪。”妈笑了。
她这样一笑,我已经知道答案了,她今晚断不会与我睡在一块。于是我说:“我有话讲,妈。”
“什么话?”她问。
“妈,你答应我把话听完,并且不生气,行吗?”
妈妈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会儿,问:“什么话,说吧。”
她今天的心qíng,彷佛还过得去的样子。
我与她坐在客厅的一角,低声说:“把张德留下来吧。”
妈诧异的问:“为什么这样反覆?不是说好请他到医院去的?他们家人也同意了。”
“医院实在不是什么好去处,妈,这里比较适合他。”
妈笑,“我也知道这缘故,照我说,我也不适合住在这里,我想搬到浅水湾大别墅去呢,凡事哪单可以讲‘想’的?”
我急了,“妈,你怎么可以轻描淡写的就把他打发了,你那个想法又自不同,他留在我们这里养养病,也不算奢望呀。”
“玉儿,你可别节外生枝了。”
“妈——”
“况且这事与你有什么关系——难保不是你爸找你来做说客的,这老家伙,明明昨天答应了我,今天又来这一套,可恶!”
“妈,你可别误会,他绝对没有这个意思,这完全是我自己的主意,别冤枉了爸。”
我连忙这样说。
“这倒奇了,你gān么几次三番的替他央求呢?”妈问。
“我……看见他可怜。”
“那倒也是真的。”妈点点头。
“妈,明天跟他到医院去,检查一下身体,倘若不是非常危险的,可否就留他在这里呢?请你考虑考虑。”
“这办法倒可以行,只是他的病恐怕不轻。若果不是病人,不说是一个,只要住得下,十个也不妨,我又不是不喜欢活活泼泼的年轻人,家里都热闹点,也罢,明天就去医院一趟,我也想知道他病况.免得大家都疑神疑鬼的。”
“谢谢妈?”我松了一口气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