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好多了。”他说。
我又擦汗,摇摇头,进厨房去拿了两杯橘子水,递一杯给他,“喝掉它。”
我仰头把自己那杯一饮而尽。
他微笑,“你真健康。”
我提醒他,“你也在恢复健康!”,
他没出声,太阳晒在他脸上,他是一个漂亮的男孩子,我忍不住多看他几眼。我知道我喜欢他,我很喜欢他。我默默的蹲下来剪花。
我不会有什么前途。他并不十分喜欢我。
可喜的是,他也没有过份讨厌我。以他的标准来说,对我这样,已经算是和颜悦色了。
“我想替你剪一瓶玫瑰。祖母屋里那只白色碎瓷纹的花瓶,cha这花是很好看的——我希望你不要嫌俗。”
“我不会。”他笑了。
我把花刺小心的修掉,把一束花递给他。
我自己解嘲说:“通常是男人献给女人的。”
他仍然微笑。他今天笑得这样多,使我的心软。
“栽母亲喜欢花。”他说。
“你母亲已经去世了,她去世的时候你还很小,你不可能记得那么多事qíng,记得旧的事qíng没有好处,你应该努力向前才是。”我说。
“这算是教训?”他笑问。
“可以算是的。”我说:“对不起,我的嘴又快了。”
“没有关系,你真健康。”他说。
这一次我听出他说我健康的真正含意,我不悦的说:“像你这样又如何呢?中国绝不是因为有你才qiáng壮的。”
他笑,“你太可爱了。”
第一次赞我,我笑。我飘飘yù仙。
“今天你要与我们一齐吃晚饭吗?”我问。
“不?。”
“为什么?”
他说:“我有不良习惯,我吃东西咀嚼有声,口沫横飞。”
我白他一眼,他还这样有幽默感,太不简单。
张德就是这样的一个人,说他怪,他有时侯太可爱,说他癖,他又会说一两句别致的笑话。
不过我的愆是被他吸引住了。
“说说你的家庭,可以吗?”我问。
“不,我应该忘记旧的一切。”他一本正经的说。
“请不要这样。”我说:“我知道一点关于你的事qíng。”
“看样子你已经知道不少了。”他说。
“不要怪我爸,我bī他讲的。”
“我已经说过没关系,你不必介意。”他倒反而叫我不要介意,这奇怪的人。
“我希望你是真的不介意。”我说。
“我像一个虚伪的人吗?”他反问。
他走回屋子去,他的态度是好多了,病好了,人自然也该好。
傍晚哥哥来了,带着他两个小孩子。
家里吃了一餐热热闹闹的晚饭,举屋腾欢的样子。
两个孩子吵得要死,张德在楼上一定听见吵声。
他在gān么?看书?
大家都没提他。妈妈现在自然不仇视他了。大哥当然知道了消息才肯把孩子们带来的。
屋子里见得他最多的人是阿好,一天三次到四次,每次几分钟。她倒是很幸运的样子。
阿好问我:“小姐!你的信?”她拿看一封航空信。
我取饼信一舌,信封用打字机好好的打着“张德”。
是张德的信;自英国寄来的。
他自己从那边来,当然应该有朋友,不稀奇。
“不是我的,是张先生的。”我说。
我拿看那封信向阳光照了一照。当然什么都没照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