试练_作者:亦舒(23)

2017-03-15 亦舒


    “哦——”他不响了。

    后来他就挂了电话。真是,谁耐烦见他?

    那个人,在办公里一直就咧着一张嘴笑。

    我痛恨笑得像白痴的人。

    妈妈问:“谁要来看你?”

    “一个同事。”

    “为甚么不让他来呢?最男的还是女的?”

    “男的。”

    “叫他来给我看看,为甚么拒绝他?”妈问。

    “没有什么好看,他也不过是个小职员,你不会喜欢的。”我告诉母亲。

    “去你的,”妈笑了,一把我讲成一个势利鬼的模样。”

    天已经渐渐黑下来了。

    我觉得我làng费了一个下午。

    上午不算,上午我做了很多事qíng。

    爸爸午睡起来了,这一觉倒也睡得香甜,他是一个辛苦的男人,一直得工作来维持生活。不然的话又怎么办呢?这是一个男人的天职。

    但是他不了解我,我也没有企图他来帮助我。

    父亲是父亲,他已经做得很好了。

    至于妈妈,最近我简直在逃避她。我怕她说我“起劲”,怕她叫我去找一张饭票。不过其实我也不怪她,她一向都是这样的。

    奇怪的是,居然他们一向都这样,为甚么我到今天才觉得烦闷、不悦呢?

    我也不晓得。把一切都推在天气上头吧。

    天气实在太热了。

    我没有出客厅吃饭。爸爸来看我一下,以为我睡着了。

    后来我听见他跟妈妈说:“明年我们得装上冷气才行。”

    妈妈说:“是,太热了。”

    爸问:“玉儿有什么心事没有?”

    “不会吧?她都廿多岁了,有甚么事也能自己解决。”

    爸说:“这倒是真的,她也不是那种糊涂的孩子。”

    他们俩总算恢复讲话了,这倒是开心事。

    我后来便真睡看了。他们也没来叫我吃饭。

    半夜醒来,觉得头热、口gān,站起来便晕。

    我大叫:“妈妈……妈妈……”

    他们在二楼,我希望妈可以听得见。但最我的声音提不高了。我冷静下来,摸摸额头,是滚烫的,大概是发烧了。真奇怪,刚刚还是好好的,怎么一下子就病倒了呢?

    也许到厨房去倒一杯水喝吧,我的天!

    我挣扎看起chuáng,还没有走到门口,一个声音问:“你怎么了?”是张德的声音。

    我连忙开了灯,我软弱的说:“我发烧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听到你的叫声,决定下来看看,你必然是站在太阳底下太久了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“请叫妈妈下来。”我说。

    “我先倒杯水给你。”他说。“你站好。”

    “谢谢。”我坐在椅子里。

    他笑了一笑。在这个时候,他忽然笑了一笑。

    他还没有睡,穿着衬衫长裤。我在椅背上,喝他拿来的冰水,他上去叫妈妈。那杯冰水使我舒服不少。

    毫无疑问,我是生病了。

    妈妈赶下来,问:“什么事什么事?”

    张德站在他后面,我不愿意出丑。

    我说:“有点天旋地转。”我闭上眼睛。

    “找个医生来青肴吧。”妈妈说:“怎么办呢?”

    “三点钟,还有医生肯出诊?!”爸爸问。

    张德在后面不响,我见到他一个人悄悄的走上楼。他说我在太阳底下晒得太久了。我想这没有道理。他彷佛很关心我的样子,这是叫我感动的。

    我挣扎着说:“妈妈,没有关系,不过发烧而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