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样也好,如果他忘得了就行。
阿好送进来一封信,“小姐,又是外国字的,看看是谁的。”
我一看,同样的打字机,同样的发信地址,是张德的。
“张先生的。”我覆。
这个写信的人是谁呢?为什么不用手写?为甚么一直用打字机?我不明白。而且只有发信地址,没有姓名,太神秘了。
我怎产可以追究他的私事?
想到这里,我的头痛又增加了。
我嚷:“妈!妈!”
张德出现在门口,他的嘴角有一点稍微冷了一点的笑容,“每一分钟都嚷母亲——她替你买ròu松去了。”
我又丢脸了,“对不起。”我说。
“你好了点没有?”他问,他像是很关心我。
“好多了。”我虚弱的答。
他靠在门框上,看着我。
“你愿意进来坐吗?”我问他。
“谢谢。”他进来坐在我的小椅子上。
我看着他。没想到一伤病会把我们的距离拉得这么近。
“你的房间很好看?”他说。
我低头笑了一下,我想我一定是披头散发的,很难看。
我忽然抬起头来。我问:“你的病已经差不多好了,以后——你有什么打算?”
“打算?”
“是啊,你想不想找一份工作?”我问:“或者是——”
“我想我会回英国去。”
“回英国去?你不回家看看你的父母?”我问。
他摇头。
“你父亲想见你,既然病好了——”
他再一次打断我,“不,我不会回去的,我想我还是回去念书,我还没有毕业呢。”
“英国一直有朋友写信给你呢。阿好老以为是我的信,拿来给我看了。当然,有朋友的地方是特别值得怀念的,况且学业也重要,最主要的是身体,彻底的健康了,一切容易办。”我说。
张德说:“听你的口气,好像老太太似的。”
我依然没有打听到什么,一点效果也没有。
同时我为我这种行为脸红——打听别人的私隐。
他说:“不过你讲得也对,我们必须要有健康。”
“把你看的书借两本给我,我明天还得躺一天呢。”我说。
他笑了,“好的,我上去拿。”
真巧,他一上去,妈妈就回来了。
然后张德就没下来,他托阿好把书给我。
他已经比以前容易相处,不过对于母亲,他还是有很大的戒心。
我想我不太清楚张德-他不是一个容易了解的人。
我听说了关于他很多的事qíng,但是自他嘴里,却一点也得不到。几时他才会主动把这些都告诉我呢?
如果他一直住在我们家里,就不难有这一天。不过他的身体终有一天能够康复。
到时候他的翅膀一好,就飞走了,再也找不回来。
我忽然有种自私的想法,如果他的病一直不好——
我笑了。
像我本人,才躺了一天,已经吃不消了。
一辈子都在chuáng上的人,那种苦处,真非外人能道。
大哥也来看我、带着他的两个孩子。
我说:“没事了,哥哥,你们去花园玩吧。”
“又下雨了,怎么去呢?”妈在一旁说。
“又下雨了?”我问:“唉呀,我竟不知道哩。”
“你睡了一夭,就是你发烧那晚落下来的。”妈说。
“怕是着了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