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点点头,但是他们没有考虑到,我会喜欢怎么样子的男孩子。嫁人不是对方条件好就可以过门的。如果这样,跟母狗去配种又有什么两样,看不上那个人,即使家财万贯,相貌英俊,也是枉然。
我希望他们明白。
我更希望他们看得出来,我的一点心思,已经放在张德身上了。他们应该看得出,张德也应该看得出。
“你下楼去睡吧。”妈说:“你爸在叫我了,一会儿我下来看你,招呼你吃药。”
妈才转身没多久,张德便回来了。
他看见我怔怔的,便笑,“怎么这些时候,你还站在这里,没有什么吧?”
“没有。”我说,一边在楼梯坐下,“妈叫我快点嫁人,我觉得自己快变老姑婆了。”
“你今年多少岁?”他问。
“廿三。”
“你看上去只有二十岁,不要急。”他坐在我身边。
“你怎么不多逛一会儿。”
“一到人多的地区,那些马路,就又脏又臭,环境多美也没有用,徒然叫他们糟蹋了。”他说。
“那倒是真的,那些乡民。”
“但是这里还是好地方。”
“是吗?当你有个母亲,一直叫你嫁人,又不理你心中想些什么,这地方就不大好了。”
他说:“是今天来的这个人?”
“是他?是他我就去自杀!”
他说:“我小时候也很骄傲,常常觉得如果这样不如自杀,如果那样也不如自杀,但是人很奇怪、真的落了陷阱,反而挣扎着活下来了,一点价值都没有的生命,反而一丝不放松,默默忍受很多奇怪的事qíng,再也不提自杀了。”
说完之后,他嘴角带看一丝冷冷的笑,看上去又带点苦涩,也有不屑,更有自嘲,那笑容,真是复杂的。
我默然不作声。
“你不会明白的,你是一个快乐的女孩子,毫无疑问,你会嫁到一位如意郎君。”
“啊,”我很讽刺的说:“承你金口。”
我不该这样说,但是他也不该诅咒我去嫁一个如意郎君,此刻除了他,没有谁是如我意的。
“你好一点了?”他问
“好很多了。”我说:“我明天可以去上班,但是母亲又替我请假,太奇怪了。”
“她爱你。”张德提醒我。
“这是不容否定的,但是她采用了很愚昧的方式,我讨厌这样的事qíng。”我告诉他。
“对我来说,”张德笑道:“我喜欢所有的爱,聪明的也好,愚昧的也好。”
我看住他。他的眼睛闪亮如昔。我问:“所有的爱?真的?”他缓缓的点点头。
“我——”
“玉儿!”母亲的声音自身后响起,“你还没有去睡?”
天晓得在那秒钟里,我是多么希望母亲会在地球上消失。
张德从容的站起来:“晚安。”他对我与母亲说。
他走进房间,掩上了门,但是我依然坐在楼梯间。母亲走过来,我厌倦的说:“我累了?”我头也不回的走下楼,回自己的房间、在里面锁上。
母亲真是讨厌。
她明明看见我与张德说话,她可以让我有这个机会,但是她故意大嚷,好像我是在做什么非法的事一样。天晓得我已廿三岁了,她彷佛还想摆布我的生命似的。
这叫我受不了。
但她是母亲,我除非搬出这里,否则的话,她爱几时大声嚷,就可以大声嚷。
我以前从来不表示对她不满,事实上她已经是一个不错的母亲了,但是今天,今天她今我不开心。
以前她把张德形容成一个大细菌。
这我不怪她,谁不怕肺病病人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