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妮立刻骇笑,“不要与我谈论那样深奥的问题,我不懂。”
宝仲却自顾自说下去,“青chūn尤其有限,只得十年,十五岁到廿五岁而已。”
安妮说;“我们去打球吧,别想这些。”
“然后,责任多多,烦恼迭起,做人就不简单了,人生没有太多好日子。”
此刻,宝仲躺在chuáng上,喃喃自语,“因此,要珍惜一切。”
母亲大抵要在天亮才会回来。
到底年轻,宝仲一转身,还是睡着了。
她做梦看到父亲回来找母亲,扬声叫她名字,半晌,宝仲挣扎醒来,才知道是收音机闹钟。
母亲已经回来了,若无其事坐在早餐桌前。
真好戏。
任凭谁,到了某个年纪都会演技jīng湛,有时,人们还会称道为修养呢。
母亲修养特佳,既不兴奋,也不特别高兴,一切如常,真叫宝仲佩服。
宝仲默默喝果汁。
母亲轻轻说:“明后两日,我有事到东岸去访友,你一人在家,可以处理吗?”
宝仲答:“没问题。”
“小心门户,马利亚会销假陪你。”
宝仲啊地一声。
“我乘下午三时飞机。”
宝仲忽然问:“父亲知道吗?”
母亲咳嗽一声,“我同他说过。”
夫妻关系已经名存实亡。
各人有各人的事做,各人有各人发展,彼此给对方很大自由度。
真正文明,一时间叫宝仲接受不来。
第二天放学回来,马利亚说:“太太已经走了。”
宝仲问:“是否一个人?”
“是,一个人。”
当然不会叫任何人看见。
那天晚上,父亲打电话过来。
宝仲与他谈了几句,想起来问:“爸,你在哪里?”
“新加坡。”
四处为家,处处为家。
“爸,几时回来住一段日子陪我们。”
雷之扬笑,“男人有男人的难处,我们没有工作,象什么?”
“总要退休吧。”
“言之过早,我放多过三天假便六神无主,不知是坐好还是站好,抑或开始学习烹饪打毛衣。”
宝仲只得笑。
“况且,家人生活丰裕无忧,是男人的骄傲。”
父女对话,似乎可以就此打住了。
但是宝仲忽然问:“爸,你有无对母亲不忠?”
大概是吃惊了,要隔很久,才听得雷之扬说:“怎么问起这种问题?”
宝仲也有点后悔鲁莽。
但是雷之扬的答案无隙可击,他这样说:“你问我,我当然说没有。”
“有,还是没有?”
“没有。”
谈话中断。
母亲,此刻同那人在东岸幽会吧。
抑或,根本没有去东岸,也许就在市区边界,同那人在一起亲热。
其实,所有的母亲也都是人,在做母亲之前,她们都有姓名、职业、身份,可是子女很少那样想,对他们来说,母亲除却做母亲之外,就不应再做其它事,尤其不可有七qíng六yù。
不是吗,已经做了母亲了,这合约可是卖身契,从此之后,失却自己,只剩家庭,没有事的时候,小牺牲,一旦有事,则大牺牲,统是母亲的责任。
谁还记得母亲叫林少丰,并且是个颇有名望的室内设计师,妈妈就是妈妈。
身为人母、人妻,半夜出去幽会,当然是不守妇道,欺骗了丈夫,也欺骗了子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