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想得太多了。
第二胎也是早产。
脸色苍白地与丈夫赶到医院,一颗心像是要从胸膛中跃出来,忽忽推入产房,动手术取出婴儿。
是个男婴。
哗,夫家的长辈举行狂欢派对,我独自带著伤口在病chuáng上憔悴。
没见过那麽小的婴儿。体重只两公斤多左右,浑身皱皮,头只得一只西柚般大,没有头发,张大嘴哭泣,但没有声音。
医生说:“是个qiáng健的小家伙,暂且观察三两天,相信可以与你一齐出院。”
我还是害怕,再三要医生保证。
他安慰我,叫我休息。
我与孩子隔离睡。
做人真没意思,经过千辛万苦,才来到这世界上,还是见不到母亲。
去育婴间看他时我顿时忘记一切的痛苦,偷偷数他足趾手指,生怕少了什麽。
不知道他像谁,谁看得出来?但他祖父母一口咬定,他长得就是他父亲的翻版。
祖父一边看著他一边说:“他个子是小,但不要紧,他弟弟会比较壮。”
他弟弟?我想我无能为力了。
第七天,医生把他jiāo在我手中,我们母子俩一起出院。
衣服太大,他身子太小,不大合身。
褓姆接过他说,“不怕不怕,吃一个月奶就胖了。”
我很怀疑,每次喝半瓶牛奶就够他长ròu?奶粉广告中的婴儿跟他完全不同,人家ròu嘟嘟,不过依我看,他也不差。
老太太恋恋不舍,不肯回家,这个不放心,那个不放心,又回忆起数十年前,她看护我的丈夫的盛况。
晚上我睡得像一只猪,忘了已做母亲。
早上惊醒,摸摸腹部,想起前尘往事,立刻跳起来去探访他。
他在洗澡。
个子小,乾脆用洗脸盆当浴缸,他爹坐前座参观,我在後座。
他忽然蠕动嘴巴,仿佛要叫人的样子,单是这样简单的动作,已经叫我热血上涌,感动得要哭,父母对孩子的要求是越来越低了。
他开始胖。
开头不觉得,後来越看他越漂亮,身体的活动量也增加,脸色粉红,表qíng也比较多,半夜哭起来,声震屋瓦。
丈夫呻吟:“真奇怪,那麽小的身体可以发出那麽大的声音来,这真是我们的儿子?”
我很高兴,放下心来。
他没有事,而我恢复正常生活,在假期後重新上班。
丈夫一放工便赶回来看他,非常不放心,像是怕他溜掉。我跟丈夫完全相反,我觉得责任已完,下班忙著见长久不见的朋友,购物、吃茶。
对了,我还要努力做健身cao。
为著这个孩子,前前後後拖了约两年,整个身子拖垮,三围不像样子,衣服全穿不下,
还不趁这个时候收拾收拾,悔之便晚。
我的生活非常忙碌。
老板欢迎我复职,他说:“以前可是我手下一员猛将,後来以家庭为重,荒废了两年,
我最怕女主管返璞归真,走入厨房,无端损失人才,现在要看你重振雄风了。”
我下定决心,不令他失望。
一连两三宗公事,都做得非常漂亮,公司又对我恢复信心。
我看著摇篮里的小东西,不禁说:“如果不是为了你,我早做了那讨厌小张的上司。”
现在别人都升级,只剩下我,要从头开始急起直追。
我瞪著他,他也瞪著我,忽然之间他扑过来,把头藏在我怀抱中,咯咯的笑。
我紧紧抱住儿子,喃喃说:“小张,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,我会追上来,我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