精灵_作者:亦舒(34)

2017-03-15 亦舒


    「人不风流枉少年,你放心,过了三十,我会另有打算。」

    她与屈先生就这样子完结了,连波làng都不起一个。

    三年的时间心血。

    她立刻与一个姓阮的公子哥儿订了婚。

    也难怪她有那样的自信,真是要什么有什么,尽管有许多的女人会贞洁地嗤之以鼻:「咦,花花公子!」但是叫阮先生去追她们,他还真的不gān。

    屈太太不在本市的两个星期,我惘然若失,很寂寞地来往老师与家之间,少了屈氏电台絮絮诉苦之声。

    她终于回来,我很衷心的说:「我们又可以去喝茶了。」

    她却没有预期中的快乐,神qíng抑郁。

    「出了什么毛病?」这是我首次主动探问。

    「他还在美国。」

    「你们不是一起回来?」

    「在美国十天,我们吵足十天。」

    「怎么会?你一向忍他。」

    「是呀,我也以为自己炉火纯青。可是在家,我不一定看得见他,自己找些事做,消磨时间,能忍得住,到了美国,两个人晚上相对,大吵小吵,不下一百多次,几乎要动刀动枪,结果他到酒吧独饮。」

    我呆在那里,没想到事qíng有这种结果。

    「我终于发觉,这已经不是他肯不肯回头的问题,根本是因为我们破裂在先,他才往外跑。」

    她忽然长大了,我瞪着她,这真是奇迹,她忽然长大了。

    「于是我先回来,我需要真真正正的花一些时间把事qíng想清楚。」

    到这个时候我反而问她,「没有挽救?」

    她说:「我想是没有了。」

    「可是我看报纸,都说他与赵玲分手了。」

    「分手?」屈太太冷笑,「不久他又会找到另一个。我明白了,错在他,不在那些女孩,说不定那些女孩子牺牲得最多。」

    「你怎么会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?」

    「开了窍,我思想搅通了。」她很幽默的说。

    「不再悲伤?」

    「更加悲哀,以前还可以怪人,把一切推在别人身上,现在除出怪自己,还能怪谁?而人到了要非怪自己不可的地步,你看多悲哀?」

    现在她说话完全像个成年人。

    我极之替她高兴。

    不管感qíng纠纷发展怎么样,一个人长大总是喜讯。

    她低下头,「曲小姐,这些年来,我从你那里也学到很多。」

    「是吗。」我很惊异。

    「是真的,我看你一个人生活得那么好。由此可知女人不一定要经济与感qíng上完全倚赖男人,我醒悟很多。」

    我非常愧不敢当,没想到我们真会成为朋友。

    当日我回到冢,看到家门口停着那辆熟悉的黑色大房车。

    我看它一眼,不予受理。

    司机打开车门,那个中年男人下车来。

    我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。

    「小曲。」他叫住我。

    我说:「屈先生,你怎么又来了。」非常烦恼。

    「还是不欢迎我?」他陪笑问。

    我看他一眼,「我才同屈太太吃完茶。」

    「我知道。」

    「你有什么话说?」

    「我想告诉你,我已同赵玲分手。」他焦急地说。

    我笑:「你想我代替她的位子?」

    「你别再这样,老老实实,你想我怎么样?」这个本来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此刻涨红着脖子。

    「屈先生,你真想知道?」

    「要我离婚娶你?」

    「请你不要再钉着我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