精灵_作者:亦舒(36)

2017-03-15 亦舒


    我与她握手。

    「我仍有你的电话,」她说:「我们有空再见。」

    我点点头。

    这是好消息。

    分手对他们两夫妻都有好处。

    但这并不表示我对屈先生的看法会有所改变。

    我并非卫道人士,我的道德水准很低,但是屈先生这个人,无论他是否独身,都不适合我,我觉得他对感qíng不认真。

    屈氏夫妇真的离婚了。

    十多年的夫妻,还是要分手,我皱上眉头深思,但不能因噎废食,婚还是要结的,只要在那一刻是真的就无愧良心。

    离婚后屈先生反而不来找我。

    我微笑,这种心理其实不难了解,他有妻子的时候,自然忙着要找别的女人诉苦,到处倾吐他的妻子不了解他,此刻离了婚,他还有什么烦恼?

    一切难题得以解决,他还要女朋友gān什么!

    以前要避开妻子,避至女友家qíng妇家,现在妻子离开,他当然要留在自己的窝里好好松弛一番。

    我百分之百明白。

    现在我们四个人都自由!我、屈先生、屈太太、赵玲。

    多么好。

家事

    妹妹廿一岁,扁扁面孔,高挑身裁,不很美,但是男孩子喜欢她,成日有约会,并且收很多礼物。

    早些时候我也说过她:对人家没意思,就不要给人错误的观念,以前收人家聘礼,要嫁过去的,所以那种比较名贵的礼物,还是退回去为妙。

    她说:「我从没主动索取过礼物,是他们苦苦哀求我要的。」口气多么大,「至多分手时还给她。」她说。

    从来没有人求我收过什么礼物。

    「什么,没有吗?」她不相信,「那你有没有送过什么给男人?」

    「也没有,」我诙谐的说:「我怕人家不敢收,怕将来甩不掉我。」

    我比她大数年,因是长女的关系,成熟得多,一早都没有她那种心qíng。

    大弟比她小一岁,也好不了多少,一天到晚愁钱,早上收了补习酬劳,晚上就花得jīng光,直在我身边打转,等我慷慨解囊。

    我笑说:「一个妹妹去收,一个弟弟在种,也罢,打和。」

    他们就是管吃喝玩乐。

    两个人都高大健康活泼热qíng,对我来说,是个大安慰。又进了大学,前途不用愁。

    寡母常说我宠坏他们,「你也顾顾你自己。」

    我说我自己很好哇,要什么有什么。

    她指的是我未有去寻找未来对象。

    我摊摊手,「有他们两个陪我,我不介意不结婚。」

    「他们很快要飞走,离开你。」母亲提醒我,「你看看他们,一副不安于室的样子。」

    「我还有妈。」

    「我也不能活到一千岁。」

    我黯然,「妈专门说些扫兴的话来吓人。做人,不过过一日算一日,想得那么远,还有什么兴趣?」

    「你总得找个对象。」

    「这是要讲机缘的。」

    「大部份还是得靠自己钻营。」妈不服气。

    我不由得笑出来,「我还读过几年书哪,你叫我怎么去勾搭男人?不同你说了,再说我要生气,别再跟我提这些老土的论调。」

    再过几年,就嫌我是老站婆,要再gān涉弟妹的琐事,他们就会派我心理变态。

    我感喟。年纪一大,什么都变质,一个家庭,本来如天衣无fèng的榫头,但是渐渐有外来的因素,使这个jīng密的榫头瓦解。

    弟弟的女友对妹妹有意见,妹妹的男友对弟弟的女友不满意,母亲对弟弟对女友一家人奉若神明,亦有微词。

    都是因为重阳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