戏_作者:亦舒(45)

2017-03-15 亦舒


    心静的时候也读红楼梦。

    但今夜,客厅特别空,小说特别闷,我只好转看电视。

    这么能gān的科学家发明了一流的七彩电视,可是出色的科技不代表出色的节目。节目闷死人。

    我熄了电视,上chuáng睡觉。

    半夜醒来,无所事事,我把以前的照片部子取出细看,伏在桌上,心酸非凡。

    失去的人又不会回来。

    我落下泪来。

    第二日。

    不知什么地方来了一班法国人,饭后一定要见主人。

    老莫说:“鲜得眼眉毛都掉下来,要同老板诉衷qíng。”

    我只好出去运用久已生疏的法文,客套一番。

    我叫他们有空再来。

    这班人走后,我才发觉,茹先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他惯坐的桌子上。

    老莫说:“茹先生也请你过去。”

    我啼笑皆非地说“怎么,我竞坐起台来了。”

    但也很诧异他竞会这么做。

    我很大方的问:“是茹先生吧?”

    “是。于小姐请坐。”他站起来替我拉椅子。

    “喝什么?”他问。

    老莫早已取来我喝的龙井茶。

    我看着他面前的酒杯。

    他察觉到,嘲弄地说:“于小姐一定觉得我怪。”

    我什么置评也没有。

    “我也是这里的熟客人了,”他说:“相信你们也见怪不怪。”

    我微笑。“今日的沙律还好吗?”

    “可口。尤其是是青菜部分,鲜美绝伦,难怪法国人也说好。”

    “多谢。”

    “于小姐的法文竞这样好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“我在魁北克住过三年,有空在大学修过一阵子。”

    “我的女友,法语说得也很流利。”他黯然说。

    我不响。

    他抬起头:“生离死别,无力挽救,然而有缘份在一起的人却不知珍惜。”

    我深深诧异,面部露出有同感的神色来。

    他说:“这番话象文艺小说中的对白吧?”

    “小说也是受生活影响的。”

    他心事更重了,不知从何开口。我当然也不去催他。

    后来他一直没有再说什么,只是把酒一gān而尽,向人们道别。

    老莫问:“说了些什么?”

    “没什么,咱只怕一开口,他就不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会的。”老莫具信心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我看他一眼。

    “咱们的厨房不会失去他。”

    我笑一笑。

    人所料不差,茹先生果然不来了。

    一连半个月没看见他。

    老莫说:“咱们把那瓶酒喝了它。”

    我笑:“也许到外地做生意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说因触起他的伤心处,他才不来了?”

    我瞪眼:“谁这样说过?”

    “你说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才没这样说过,你快好做小报记者了,听得不相gān的三两个字,立刻炸起来,好写成一篇文章。”

    “大家都有点想念茹先生。”

    “还有白家三口也许没来了,谷氏老夫妇减了次数,郝少爷最近亦不见人,我们这里最近竞成了外国人天地,快变成了卖野人头圣地,厨房再不加把力,我会考虑结束营业。”

    这才把老莫说得一句话也没有。

    过几日老莫给我看报上财经版上登出的消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