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请你考虑考虑,”我取起伞,“给莉莉一个答覆。”
“我送你回去。”
雨相当密了,我们仍然没有乘车。
在路上我们两个人都很沉默。
到了我们的公寓,他说再见。
我看看cháo湿的衣裳与鞋子,站在泡油虹彩中,亦与他说再见。“想想莉莉。”我说。
小丁在露台看我,他咬一只苹果。
他讶异问:“你同他走?”
我摇摇头。
“刚才在伞下.你穿着美龄式旗袍,我几以为时光倒流六十年。下次也许要拍一部影片,叫做秋之恋,说一个民初的爱qíng故事。”
“到什么地方拍?”我笑问:“用谁做女主角?”
小丁扔掉苹果心,“当然是你。”
“昨日我做个恶梦,我已经不红了。”我说。
“女孩子都有这种恐惧。”
“像我们这种人,不红等于死亡!所以要挣扎求生。”
“别说得太紧张。”
“是真的。”我黯然。
“那么嫁人,你们女孩子还有最后出路。”
“嫁给谁?”
“刚才的陈先生。”
“他?”
“为什么不?有事业基础,有良好风度,又喜欢你。”
“爱qíng的火花呢?”我苍白的问:“风中拥吻、雨中散步?”
“只在戏中出现,你可以在戏中过瘾,最两全其美。”小丁笑。
“你是艺术家,怎么可以说出这么伧俗的话来?”
“咱们也得吃饭。”小丁说。
我说:“我不会那样做。”
“还在等外国的男朋友回来?”小丁揶揄。
谁都知道我在外国没有男朋友,不过是用来作挡箭牌。事实上我没有男朋友。
我说:“总会遇到的。”
小丁问:“遇到什么?二世祖?同行?拆白党?”
我无话可说。
小丁说:“你想一想吧。”
我笑一笑,他叫我想,我叫陈先生想。
三天后,莉莉兴奋的同我说:“好消息好消息!谢谢你,小秦!我一定会好好的报答你!”
“什么事?”我如丈八金刚。
“陈请我一起赴纽约。”
我一呆,立刻说:“太好了。”
“后天出发,届时戏拍完了。”莉莉直叫直跳。
原来他仍然是那种人。我叹口气,多说无益,是我成就他们的。
过半晌我说:“恭喜你,要好好把握机会。”
“我懂得。”她握紧我的手摇来摇去。
当我说莉莉是个可爱的人的时候,我并没有昧良心。
小丁转头过来轻轻同我说:“你在等什么?”
我也轻轻说:“等下一部戏做女主角。”
我在身上加一件毛衣。天渐渐凉了。
花都仍是花都,我没有艳遇。
“来,”我说:“让我们商量一下明天那场戏。”
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。多年后
下了飞机,回家休息,才沐了浴,就忍不住拨电话给李词平。
我一直与她通信,她知道我要回来。
电话接通,果然是她。
“平姐。”我说。
“谁,哪一位?”
“猜一猜。”
“不会是小功吧?”她的声音非常惊喜。
“是我,正是我,平姐,我马上过来看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