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南天_作者:亦舒(76)

2017-03-15 亦舒

    这一次她仁至义尽,是不会再回头的了。

    我知道。于是兴趣索然地坐在沙发上发呆。

    过没多久,门铃响起来。

    我有点纳罕,谁呢?莫非苏茜愿意吃回头糙?

    女佣人去开门,进来的是刘余庆。

    我是有点意外,但却没有想像中的喜悦,我看看她的俏脸,有点养呆,这一病把我病清醒了。

    叔叔说得对,这样的女孩子到大学校园去找一找起码三万个;并没有太大的好处,gān吗迷她?

    她手中拿着一束红丁香。

    她说:“听讲你病了,一直抽不出空来看你。”也没有一句半句歉意的话,彷佛这次来看我,是一种施舍。

    但此刻我是心平气和的!“谢谢你的好意。”我温和的说。

    “几时可以上班?”她问我。

    “过数日再说,急什么?这一辈子注定是要上班的。”

    她对我态度是好得多了。

    过一会儿她说:“我订婚了。”

    我并不惊讶,“是吗?”咦,这倒是我落台的好机会。

    她自手袋里取出一张请帖,放在茶几上,“有空请赴会。”

    我笑了。

    她觉得我毫无反应,有点失望。

    呵虚荣的女人,都希望男人抱住她们的腿痛哭。

    我如一个长辈般问:“男方经济环境还过得去吗?”

    “大家都得做事。”她不是没有遗憾的。

    “平时不要紧,怀孕时就较为辛苦,”我说得很关切,以前的事就仿佛没有发生过似的。

    连自己都疑惑起来,什么?我追过的女孩子?我着过迷?呵我是老狐狸了。

    她也很困惑,有点失惜,不知如何回答我才好。

    “老陆先生说要调我到分公司。”刘余庆说。

    “一样的,”我安慰她,“一样做。”不给她有诉苦的机会。

    她发呆,到底年轻,不懂为自己打圆场,我也再没有开口,她坐了一会儿便走了。

    我送她到门口,告诉她:“我有空一定来。”

    她点点头。

    送走刘余庆,我松了一口气,捏了一把汗,好险,若果真娶了这个娃娃,事事受她钳制,那可苦了。想到她刚才上门来,明明有事要求我,尚一副嚣张的样子,也未免欺人太甚。我叹口气,女人都以为男人会爱她们一辈子。

    隔了几天,我恢复正常去上班。

    叔叔笑我,“你的恋爱,来得快去得快,不愧是老手。”

    我笑:“不敢当不敢当。”

    叔叔的新助手来上班,苗条动人,兼有刘余庆的清新及苏西的成熟,长发披肩,狭长的眼睛别有姿态,穿一条黑色??皮长裤,哗够帅。

    我感喟了,女人个个都美,怎么舍得放下王老五的身份?

    我跟她说:“下午有个同事订婚,一起去参加宴会如何?”

    叔叔皱上眉头。

    那女孩子慡朗的说:“好呀,到时你叫我一声。”

    你看,旧的不去,新的不来。

    订婚酒会很简陋,刘余庆穿看小礼服倒还漂亮,那男孩子面目很普通,太年轻了,故此站着有点像个木偶。可惜,这样子与他捱到三十岁,刘余庆就老了。但或许她爱他,为什么不呢?

    我的新女伴大大方方的把手cha在我臂弯里说道:“这香槟酒是酸的。”

    我故技重施,“来,我们溜走,去喝不酸的香槟酒。”

    “好哇。”她高高兴兴地。

    我的信心又开始恢复。

    将来刘余庆总会想起我的,如今肯送花的男人也少了,不见得那个小男生懂得这种qíng趣……她会想到我的玫瑰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