封面_作者:亦舒(29)

2017-03-15 亦舒

    “待我办妥手续,才回来见你。”

    雪珊说:“那会是多久之后?”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,一年、两年,可能更久。”

    “那是一段长时间。”

    “是的,你会等吗?”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。”雪珊坦白得残酷,“很多事qíng会在这段时间内发生,谁晓得,可能我会爱上小林,同他结婚。”

    王耘摇头苦笑。

    小女孩子,连骗人都不屑。

    王耘益发欣赏这一份真诚。

    上了岸,王耘与雪珊踏破了罗街找一只旧宜兴茶壶。

    千辛万苦,才找到一只样子相仿的,决定高价买下,伙计却问,“要几只?”

    笑得他们打跌,原来是仿造的古董,成打地搁在仓里。

    由雪珊把茶壶带回家,分手的时候,雪珊并没有哭。

    而王耘,第二天就跟妻子回了纽约。

    于太太看到茶壶,也不闻不问。管教子女,要时紧时松,一味死绑,会生反效果。

    王耘一走,于家松口气。

    他并没有写信给雪珊,雪珊也没有打听他的住址。

    她要应付考试升预科,一晃眼就一年。

    没想到今天放学回来,再度听到王耘的消息。

    这一年,雪珊长大很多。

    沉着了,文静了,话少许多,思考能力也增qiáng,一年,对于中老年人,可能只是另外一个三百六十五天,对于少年人,足以起无穷变化。

    雪珊对表姐说:“王耘要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他离了婚?”

    雪珊点点头。

    “现在你可用比较客观的眼光看他。”

    雪珊说:“不知道他真实面目如何。”

    表姐说:“肯定比都尔斯张成熟。”

    “都尔斯是很有内涵的一个人。”雪珊抗议。

    “得了得了,这样护着他,可见是喜欢他的。”

    “都尔斯对我体贴,物理一科没有他同我补习,肯定我还在梦游。”

    “雪姗,知恩莫忘报,很好很好。”

    “我同都尔斯可不是夏季罗漫斯。”

    “告诉我雪珊,你有没有爱过王耘?”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想清楚点。”

    “短暂的一刹那或许,我不能肯定,去年夏天天气美得惊人,在那种蓝天白云底下,不恋爱一下,有负光yīn。”

    “他知道你这种态度吗?”

    “当然他知道,他又不是三岁,不过,别以为他离婚是为着我,纯为他自己。”

    “这我们都知道。”

    雪珊说:“我倒想再见他。”

    “你会哭?”

    “我想不会。”雪珊笑。

    表姐耸耸肩,“有人哭,有人不。”

    雪珊去同都尔斯说:“我的旧qíng人要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都尔斯看她一眼,“只有中年女人才有旧qíng人。”

    雪珊笑,“我开始得早。”

    都尔斯问:“几时,三岁?”

    他们俩大笑。

    年轻的时候,什么都可以笑得前仰后合。

    王耘却不这么想。

    同一幢别墅,同一个师父,才隔了一年,已是百年身,离婚手续把他搞得焦头烂额,马桂芳聘了律师同他打官司,房子车子家私杂物统统归她,王耘连工作都辞掉,放弃了护照,前来投奔于教授。

    幸亏于先生见义勇为,替他找到教席。

    他见到了小师妹。

    雪珊更加出色了,见了他,伸出手来,不卑不亢的与他一握,就好像第1次见他一样,略见生疏,但是笑容甜美,足使观者忘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