封面_作者:亦舒(60)

2017-03-15 亦舒


    “明天见。”

    高婉玉是位文明女xing,她从来没有问过,可坚平时做些什么,同谁来往,有无想念她。

    她从来不问这一类问题,像是从来没有好奇心。

    可坚也不问。

    表面看来,真是天生一对。

    星期六。

    可坚一早起来,到街市置齐配料,做了冷奶油汤及海鲜沙律,又把珍藏的一瓶八0年利斯令白酒取出来,才驾车去接婉玉。

    婉玉一贯在楼下等他。

    她穿着便服,淡妆,睡足了,眉目间jīng神奕奕。

    一般事业女xing喜欢把自己弄得筋疲力尽,十分憔悴,公私两忙,籍以自重,高婉玉倒从来不是这样的。

    她没有黑眼袋,不抽烟,不浮躁。

    婉玉有股悠然的姿态,不懂养生,还做不出来,她的一套:“事,总要做,工作,固然重要,但也不能天天拚命,弄得蓬头散发,太折辛苦了。”

    当下她上了车,对可坚说:“我还不知道你住在哪里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呀。”

    他熟练地开动车子。

    可坚已知道婉玉怕风,只把窗子摇下三公分左右,这一点小小体贴,令得高小姐向他微笑。

    他总是这样令人舒服,婉玉想。

    可坚chuī起口哨来。

    驶近他公寓的时候,婉玉神色有异,最后停车,可坚注意到,便说:“有什么事?”

    “没有,”婉玉答:“我有位朋友,他也住这里。”

    “是吗,真巧。”

    婉玉像是有点迷惘,有点感慨。

    细心的可坚看到,但不加追问。

    洋派的人总比较注重他人的私隐。

    可坚用锁匙开了门,“请进。”

    公寓面积不大,装修整洁美观,男xing王老五惯用白黑灰,但可坚选了淡蓝,特别明亮。

    书房内有一具金色式士风。

    婉玉一见,异常高兴,“可否奏一曲助兴?”,

    “饭后表演,不碍胃口。”

    婉玉又笑。

    她走到小小露台去站定,像是看海景,但背影似有无限感触。

    可坚准备好了,叫她。

    蒜茸面包香气扑鼻,婉玉极饿,吃了半条。

    餐后,可坚端出咖啡。

    婉玉赞不绝口:“可坚,有多少位朋友认识你的烹饪技术?”

    “你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

    “你一个人。”

    “啊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一个秘密,别说出去,拆穿了就不值什么。”

    过一会儿,婉玉说:“太周到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客气,要点水果吗,有新鲜覆盆子。”

    “下午再吃。”

    “过来听音乐。”

    可坚取过式士风,背着婉玉,扭一扭腰,做一个舞台姿势,婉玉又笑。他鼓起气,chuī奏起来。

    是一首老得不能再老,老掉了牙的qíng歌,老得婉玉七岁时便听过,她相信她父亲在七岁也听过的,我不能停止爱你。

    在这个夏天的下午,坐在王老五之家,听可坚表演该支旧歌,高婉玉的心受到极大的震dàng,她觉得全身的水份要往头上涌,聚到脸上,化为眼泪。

    乐声停止的时候,可坚才转过头来,乘机俏皮的问:“你爱我吗?”

    婉玉忍不住,泪水如涌,要用双手掩住。

    可坚大吃一惊。

    他是世故老练的小伙子,当然知道,这样的眼泪,不可能为一个认识才十六个礼拜的人而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