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。”我承认,“乃明的收入也不多,家境平常,人也自私,脾气也不佳,不知怎地,我们两个投缘。”
“乃明大方。”母亲说:“一个男人只要大方。”
是的。我想;这是事实。开头的时候他并没有计较得失,可是他得到的比谁都多。
“快暑假了,也许乃明会回来。”母亲说。
“回来也不过是一,两个月,转眼间又走,我一不是他冷宫里的妃子,二不是王宝钏,我还望穿秋水呢,我不相信我会这么没出息。”
“你与他斗气?”母亲问。
“没有,”我说:“我根本没落希望在他身上,如果我对他还有思念,做人就很痛苦。”
乃明暑假并没有回来,他到南美洲去玩,寄很多明信片回来,照例为“希望你也在这里。”真是无聊,渐渐我也不在乎他的缺点,反正在香港我也有别的伴侣。
过了暑假,我们一直没写信,圣诞节我给他寄了卡片去,就是这样。
假期除出睡觉,就是玩耍,我买了六件漂亮的长裙子,加上去年的银狐,哪里都去得,我成为“社jiāo名媛”。母亲摇着头叹着气。
我玩得兴高彩烈,真奇怪,怎么会凉簿至此?那时候为乃明流的眼泪呢?到底四年的jiāoqíng,怎么一转眼就忘了?怎么会这样?人家说年轻的女孩子是最残忍的,如今想来真正不错。
“那个时候,真不知道为何会为他与家人闹得天翻地覆,跟足他三年。现在?现在给我三百万也不gān,倒不是看着他恶心,而是没兴趣,毫无反应。”一个女朋友说。
由此可知簿qíng寡义的不止我一个人。
从十二月廿四至一月三日,连续一个星期我都出去跳舞吃饭,不是在别人家中开派对,就是在夜总会中喝香槟,忽然之间我觉得自由。
各有各的好处,跟牢一个男朋友,有种亲昵,熟络,安全。常常与不同的人约会,自由,轻松,没有责任,享乐的时候是完全观感上的,毫无心事。
心底下我会闪过乃明的影子。在很底下,很黯然的,然那——像在大雨中看到男孩子为他的女朋友打伞”半边肩膀淋得湿透——像夜半梦回,有心事要说,不知道找那一个才好。
一月五日,我正在梳洗预备上班,电话铃响起来,我去接听。那边是乃明。
“乃明?”我一嘴的牙膏泡沫,“好吗?”
“为什么一连七八天都找不到你的人?”
“什么意思?”我愕然。
“我日日夜夜打电话给你,没人接听,你的节目这么多?”
“你怎么了?你发神经?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?”
“我没有资格-?”
“当然没有!你走之前又没有搁下三年的米饭钱给我,我gān么要听你的?你真好意思,前年九月去的,到今年一月份才打电话来,我见了你面还未必把你认得清楚呢,真滑稽!”我怒气冲冲的放下电话。
走到楼下看见小张站在那里。
“小张!”我诧异,“你?”
“是,来接你上班。”他说。
“我自己有车,你何必麻烦?”我笑。
“这是早上唯一可以看到你的机会。”他坦白的答。
“真的?”我把手臂伸进他臂弯里。
百步之内,必有芳糙。
我现在心qíng不一样。我问:“小张,假使很远的地方,有个朋友打电话来质问我假期在什么地方玩,我该怎么答?”
“很远的地方。多远?”小张问。
“加拿大。”
“朋友是男是女?”
“男人。”
“叫他去死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他管你去过什么地方?你有没有管过他?如果他要管你,叫他娶了你,管你一日三餐房租零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