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新翁滋味如何?"他儿子最近结婚。
"你又不来吃喜酒。"
"明年毕业了吧。"小魏亦在南开,念细菌学。
"是。"
"有无机会保送出国留学?"
"要等。"
老魏开得一手好车。
我让邓博士坐前座,舒适点。
天漆黑。在大都市很少有天黑的现象,霓虹灯尚未焰灭,曙光已露,不夜天。
老魏是上海人,英俊高大,书卷气甚重,弟妹在香港,混得颇有一点眉目,他早年也到过香港,在荔湾划过艇,拍过照片留念,一句"总要有人留下来",便留下来,如今升到副厂长。
到达宿舍,他幽默的说:"鞍山丽晶。"
我大笑,挽起行李,这时双肩已觉酸麻。
经过两年的努力,这层小公寓已经似摸似样:备有打字机、案头电脑,以及日常惯用的文具,厨房有各式饮品gān粮,比起我从前的学校宿舍,有过之而无不及,室内暖气相当足。
我向邓博士介绍:"这是你的房间。"
她看一看,并没有抱怨。
"明天开始工作?""是。"
待我冲好咖啡回来,她已经取出电毯子铺上,一切有备而来,井井有条,何用提醒她cha头对不对,瓦数对不对。
学识对于女人太重要。没有学问的男人不会呱呱,但粗浅女人的喉咙就有杀伤力。
我站在门框以外,扬声问;"有什么要我出力?""有,晚饭。"
"魏太太一会儿送卤ròu面来。"
邓博士的眼睛发亮。
一个可爱的女人,毫无疑问。
她取过浴巾问:"有热水吗?"
"我们有热水器,但在这里,同英国一样,大多数人不会天天洗头,或是洗澡。"她点点头,"我明白。"
"如果你觉得我太噜苏,对不起。"
"没有的事。"她笑一笑。
邓博士在浴间的时候,魏大嫂送食物过来。
她笑盈盈的问:"那是你爱人?"
我摇摇头,"同事。"
"小周,你太太呢,怎么老不见你太太?应该带她上来了解一下这里的qíng况,这两年来,你在此地的时间比在香港多。"
我不响。
"她不愿意来?"
魏大嫂尚存有旧时的温qíng,不比现代城市人,各扫门前雪,隔壁有人跳楼也视若无睹,但她的热忱却使我难堪。
我傻笑。
"怕她不习惯是不是?"
我连忙点点头。
"快吃,面凉了。"
我把碗拉到面前来,也不等邓博士,呼噜呼噜吃起来。
魏大嫂说:"老魏有你一半慡快就好了,他才挑嘴呢。"
话没说完,邓博士出来,一见到卤ròu,抢过筷子先挑起咬一大口,五花ròujīng的少肥的多,她也顾不得汁水嘀下,一言不发,埋头苦吃。
魏大嫂轻笑,"怎么会有这种事,都说香港人最挑嘴,什么鱼翅都拿来淘饭,你们两个倒真正平民化。"
我对魏大嫂说:"有这碗面连贵族也不做了。"
邓博士亦说:"没吃过这么好味道的猪ròu。"
我俩同时擦擦嘴,满意得要命。魏家要是出去开面档,肯定会成为万元户。
但利璧迦不吃ròu。把ròu类夹在她碗中,她会认真恼怒,并且说:"至美,你到今日还不知道我不爱吃ròu。"立刻拨到桌上,使我很不开心,她食物以蔬果为主,偶而也加一些海鲜,像一只小动物似的食量便维持生命,所以身体非常的差,没有抵抗力,长年防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