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没有,我决定到新地方去探险,但是你使我好过得多。"
我啼笑皆非。
她一只手不住的抚摸我衬衫领子,"你不会到北京去看邓博士吧。"我不答。
"我也知轮不到我,"张睛自嘲,"不知怎地,总是放不下心。"
"我这个人有什么好?老婆都不要我,现在不值得争。"
她犹疑一刻,"马利安也这么说。"
这两个女人,背后不知怎样低毁我,吃不到的葡萄是酸的。
"去,回家休息。"
她终于去了。
屋里开着抽湿机,轻微的呼呼声传出来。
天气很快要热了,北京会热到三十多度,热得走油,想起来心惊ròu跳,热得卡其裤子贴在大腿上,衬衫腋下有一个固定的湿圈,脱下一看,印着盐花,人得不住的喝水,头发要剪得贴头皮。
有一次停水,我怪叫起来,幸亏老魏家有一只大皮蛋缸,里面有大半缸水,我索xing跳进去,连衣带人坐在缸内,一缸水不多久就变得温暖起来。
那日魏嫂没水煮饭,骂我一顿,痛诉香港人娇纵放肆。
永超不知挨不挨得过这个夏天,热得不能呼吸,幸亏鞍山要好得多。
我在这里仿佛什么都没有。到老魏家去度假也是好的,我非常牵记他们。
这两年来已不大与此间的亲友来往,之前从未想过与老魏攀jiāoqíng,但现在觉得他们才是朋友。工余边喝啤酒边听他告诉我当年苦学俄文的qíng况,听得我津津有昧。
在这里,每个人的话题总免不了我多威我多富我多帅我多好我多有办法,个个争住做一柱擎天的主角,社会没有他简直哗啦啦会倒塌。
我想去找永超,她不是那样的人。
第二天我忍不住买了飞机票,又迟疑。
此刻心头像是被掏空似的,如果对双足不加以控制,一头栽下去,伤人伤己,就不必了。
又去退票,qiáng忍一个月。
在这三十日间,发生许多事,张晴离职而去,发觉新公司没有下班的时间,谁肯留到半夜十二时才好呢,老扳心理变态,喜欢这种疯劲。
张晴牢骚满腔,深觉前途黑过墨斗,像做噩梦。
我花不少劲劝住她,即时叫她辞工,但是她不肯再回头,qíng愿再读一个文凭,三下五除二,我立刻替她奔波,替她准备九月份入学做全职学生。
在这几个月空余时间,怕她胡思乱想,又做她保荐人,让她跟一个小组到欧洲做翻译,没有什么酬劳,但至少不会闲着。
她上飞机那日我松一口气,我这个哥哥做得到家了。
但马利安出了事。
她那华籍男友不上路,忘记告诉马利安他家有恶妻。
人家知道了,纠姐妹团兼数名大汉把马利安狠狠地揍了一顿,眼睛肿得似一只蛋,被推跌在地,浑身瘀青。
她要报复,被我按住。
又去找男朋友,人家销声匿迹,影子都不见,于是她才发觉东方不好混,躲在我的小公寓内哭得似猪头炳,你瞧,yīn沟里翻船,一头金发变了色。
她qíng绪非常不稳定,我又不敢叫她住到永超的公寓去,虽然人事部有钥匙,但永超有洁癖,她大概受不了马记的骚味。
我把马利安放在自己家,便于照顾。
在旁人眼中,不得了,我周至美简直要提防中风,那么多女人围在身边。
但事实不是这样的,
小郭知道。
他来找我的时候,马利安穿着落衣衫,那种蝉翼般的白麻纱,站在窗前,一背光,纤毫毕露,但并不ròu酸。
她在喝龙井茶,心qíng已有进步,小郭与她打个招呼,便把一张照片递在我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