洁。
我垂下了头。我应该是快乐的,环境这么好,生活又不艰难,但是我有什么快乐的根源呢?一点也没有,我告诉自己。
"要回去吗?还是去喝一杯咖啡?"
"你不是说出市区不好?"我反问。
"到我家去喝!"
我笑了。"也好。不打扰吧?"
"不会,是我自己先开口的。"他说。
我们又上车子,他把车开回家,女佣来开门,有点惊奇,我随着他进客厅。
这一间屋子布置得真不错。客厅只有两种颜色:白与深咖啡。我喜欢这两种颜色。
此刻我身上穿着咖啡,他穿着白。
女佣人拿出了银的茶具,他那种典型的外国作风一点也没有改,我觉得奇怪,他在这里住了多久了?
"美丽的屋子。"我说。
"太豪华了,远远超过我的所求。"他说,
"但我的妻子很满意。"
妻子,我觉得有点闷,已婚的男人多数会提到他们的妻子,幸运的女子,总有人记念她们。我呢?谁会提到我?谁会想到我?
他是一个好丈夫,在陌生人面前犹自口口声声说到他的妻子。
而我呢?我恐怕永远是寂寞的。我低着头,一口口的喝着我的茶。
"你几岁?"他忽然问。
"二十二"
"不该问女孩子的年龄。"
"没关系。"我说。
"你这么年轻。为什么心事重重?"他问。
"我看上去心事重重吗?"我笑问。
"自然。"
"没有。在陌生人面前,我通常这样,我姓谢。你呢?"
"沈。沈钧。"他说。
"沈先生。"我称呼他一声。
"你应该向我看齐。"他说,"我是很自得其乐的。"
但是我并不觉得他有多乐,我淡然一笑。
我喜欢他的客厅,坐着很舒服,我甚至想脱了鞋子,在他沙发上睡一觉。我不想回美宁那里,我有点怕她的哥哥,我不知道该与他说什么才好。
这位沈先生,他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。
我说:"美宁说沈太太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,是吗?"
"是的,打算留两三个月,还有一半的时间就回来了,你要不要看我孩子的照片?"他问,"在书房里。"
我跟他进书房。
我想,又是一个标准父亲,来不及让客人看他子女的照片。几时我也嫁得到这样一个人?
书房全是花梨木家具,老大的书桌上搁着照片,一个男孩子搂着女孩子,女的大一点,但是那个四五岁的男子,长得与他父亲一模一样,无论是额角、嘴唇,都像得不能再像,我觉得奇怪,遗传真的这么厉害?
我在放照相的架子,看到了另外一张彩色照片。这是他妻子吧?短短的头发,极其美丽,化妆无异是浓了一点,但时下的美女都是这样子。她生得好看。
"我妻子。"他说,他知道我在看照片。
"她很美。"我说。
他牵牵嘴角,不出声。
大概不好意思出声称赞自己的妻子吧?
我有种感觉,她只是一般xing表面化的美。但是这也已经足够了。男人的要求,通常止于此。
我觉得我留下去没有意思。我想走了,不过这间书房太文雅,两边都是书,又有一点名贵的瓷器,我在打量着。唉,一个家,完美而幸福的家。
我心中落寞的感觉越发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