恨煞_作者:亦舒(18)

2017-03-15 亦舒


    有人推门进来。

    那是邵南,一身血,头顶烂掉一半,像压烂番茄,可是,福在却不觉害怕,她冷冷看着他。

    梦中的邵南却没有为难福在,他只是不住诅咒环境社会:“那些过时的老牌伙计日日说些老生常谈,早该淘汰,公司有眼无珠,盲目重用,救救蠢人,可怜客户,天佑这个城市,万人同悲。”

    邵南这些似通非通的陈腔滥调她已听了好几年,耳朵生茧,她想说:“你已经死了长远了,你息息吧。”

    可是邵南没等她开口已经离去。

    一定是到酒吧消遣,说不定醉醺醺带一个女伴回家温存,浑忘现实残酷。

    福在只觉得心身无比空dòng。

    她在这时惊醒。

    是月枚的尖叫声。

    福在这才想起,她孤零零在周家作客。

    “我去什么地方不管你事。”

    周子文的声音比较低,听不清楚。

    “什么,分手?”

    挂名夫妻

    福在在chuáng上抱膝而坐,决定假装听不见。

    “你想打发我?没那么容易。”

    福在吓一跳,不禁叹息。

    月枚住在豪华住宅久了,与外边脱节,旧友王福在的惨淡遭遇并没有带来警惕,她仍然肆意而为。

    “拿钱出来。”

    摔破玻璃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房子、车子、首饰,全归我,每月生活费用,还有,我的零用,一整笔安家费……”

    李月枚像只铁算盘。

    周子文好似把自己已关进房间里,他不出一声。

    因为没有对手,月枚过一会也就静下来。

    这时,天际已露出鱼肚白。

    她问他要钱,他一时还不愿拿出来,这种qíng形不知已经胶着了多久,挂名夫妻。

    福在起来梳洗。

    她看到镜子里去,忽然想起零星的两句词:不辞镜里朱颜瘦,每到花前常病酒,写得这样惆怅,一定是柳永吧。

    福在摸摸自己面孔,已不是十八廿十了,眼角fèng针的疤痕拆了线仍然相当明显。

    不多久之前,她也有充满憧憬的眼睛,雪白细洁皮肤,可惜都禁不起生活折磨。

    厨房里还有工作要做呢。

    福在下楼去,没想到两个女佣比她更早,已把报纸及早餐给她准备妥当。

    福在微笑道谢,坐下来享受一个安静早餐。

    女佣推开了长窗,鸟语花香,通统涌进来,呵,能在这屋子里住一辈子就好了。

    福在忽然面红耳赤,怎么会有如此非分之想,她深深汗颜。

    忙了整个上午,菜式已做得七七八八。

    福在检查饭桌餐具杯子,酒都冷藏起来,花放在适当位置,水果搁在大水晶盘子里。

    周子文下楼看到这样井井有条,感激到心里去。

    福在说:“好似少了一道甜品。”

    “都是男客,他们不嗜甜。”

    “全男班?”

    “我没同你说?全是分销商及他们的推广人员。”

    福在点点头。

    这时,月枚在楼上叫她。

    福在看周子文一眼,跑上楼去。

    只见月枚在房内收拾细软。

    “你gān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到桑原哪里去。”

    福在连忙关上门,拉着她坐下,“不可。”

    月枚摊摊手,“耽不下去了。”

    她打开小小报现象,把珠宝取出,盒子通统弃掉,用一条丝巾,把一大堆红绿白宝石戒指项链耳环全包起来,塞进手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