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小时才只有几块钱工资。”
“小阮先生,你倒底想怎么样呢?”
他自己也不知道,失恋兼失意,这是他生命中最可怕的一个暑假。
那一天,他睡到十一点,实在不能再睡了,勉qiáng起chuáng,到厨房找东西吃。
姐姐在讲电话。
她们女孩子一打电话就是半天,是最佳消遣。
只听得姐姐说:“呵,是吗,刚刚抵涉,尚未考到驾驶执照,那太不方便了,在香港有司机?,那当然,在这里是差好远,不过,有一种褓姆车,每天管孩子接送,应运而生,是是是。”
又说了半日,才挂断电话。
看见弟弟坐在她对面喝咖啡看报纸,不禁叹口气。
惠祖说:“离乡别井真不容易。”
承祖问:“又是哪一家?”
“伍chūn明的表姐。”
承祖说:“都来了。”
“是呀,一到暑假,每一家都有亲戚前来会合,家家挤满了人。”
“温埠将成为一个华人社会。”
“不会的,”惠祖笑,“华人对治权不感兴趣。”
“他们终于找到香港以外的乌托邦了。”
“你看这华丽秀美的夏季,要山有山、要水有水,真是没话讲。”
“姐姐你可成为温埠的宣传部长。l
“宋家就住在我们附近。”
“哪个宋家?”
“伍chūn明的表姐。”
“原来还在说他们。”
“来,陪我去探访朋友。”
“我才不去。”
“你在家又有什么事可gān?”
“睡觉。”
“还没睡够吗?”惠祖瞪着他。
承祖无奈,只得更衣沐浴,先陪姐姐去买了水果饼食,再去挑选玩具。
双手捧满礼物才上门去。
“为何如此客气?”
“chūn明于我有恩。”
“那你算是好人。”
“自然,得人恩惠千年记,受人花戴万年香。”
可是,这个暑假仍然是阮承祖生命中最闷的暑假。
他驾车送姐姐到宋家,姐姐两年来始终没考到驾驶执照。
“你要走之际我来接你。”
“一起嘛。”
“放过我,听太太们聊天会闷死我。”
正在拉扯,忽然有一辆小小三轮车自斜坡冲下来。承祖眼明手快,连忙接住。
惠祖吓得呱呱叫。
“小心小心,哟,你又没戴护膝又不戴头盔,这太危险了。”
三轮车夫是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,不但不怕,且嘻嘻笑。
主人家在门口出现:“是阮小姐吗?”
承祖一抬头,怔住。
他见过不少新移民太太,毫不起言,真是庸俗的多,大花套装,大颗宝石,配大屋大车,还有,大嗓门,时常叫本地人吃不消。
可是这位宋太太与众不同。
她脸上没有夸张化妆,衣着素净,手臂上抱着个幼儿,大约三岁。
秀丽的她看上去似哪一个文艺片女演员。
年轻人看人,总以外表为重,阮承祖便是一个这样的年轻人。
宋太太招呼,”请进来,”又歉意道:“刚搬到,家里一塌糊涂。”
原来以为她客气,进得屋来,果然如此。
一只只大纸盒堆得倒处都是,一个佣人模样的中年妇女正在忙收拾,沙发暂时打横放着。
惠祖介绍过弟弟,“有什么叫他担担抬抬,不用客气,他正放暑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