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。”我说:“我不会说话,怕说错了,你见怪。”
“谁不说错几句话?真是!”他说:“你年纪小小,这么谨慎,有什么好?”
“少爷你年纪也不大,怎么一直训人啊。”我鼓起勇气说。
他笑了。
“嫁到外国去,你qíng愿啊。”
我点点头,“是我表哥,每个人都问这个问题,为什么呢?”
“这不是盲婚吗?”他笑问。
“盲婚?”我涨红了脸,“怎么会呢?我是见过他的。”
“没有了解的婚姻,都是盲婚。”他说。
“什么叫了解?”我糊涂的问。
“你知道他想什么,他也知道你想什么。”他说。
车子已经停了下来,市场已经到了,但是我还是说:“少爷,为什么呢?为什么我要知道他在想什么呢?有什么好处呢?他自想他的事,我为什么要管他呢?我不要了解他。”我傻傻的说。
他忽然呆住了,一手把着车门,一动也不动,大热的太阳晒在他头上,他汗淌下来,然而浑然不觉,他就那么站着不动。
我急了,这次可说错话了,可是说错了什么呢?我说错了什么呢?
少爷忽然说:“玉桂,咱们回去了。”
我急说:“买花呢,来到此地,不买就回去了?”
“不买了,走。回家有话跟你说,咱们说话要紧。”
他上车,我也只好上车,他飞车到了家,婆婆见我俩空手回去,才去了那么一阵间,也不敢问,只是一脸的惊讶。少爷吩咐她做两个冰冻柠檬茶,然后他把我叫到露台上,叫我坐下。
露台上落着细竹帘,花盆里开着成球的香茉莉。竹帘一丝丝的影子落在少爷的脸上,衬衫上,身上。
家里也是这样,用竹帘的,将来我到了外国,总是会得想家的吧。
我看着少爷,不知道他要跟我说什么话。他是大学生,我是他家帮工的,有什么话可说?
婆婆捧来了茶,放下,稀奇的看了我们一眼,走开了。
少爷用手帕抹了抹汗,他说:“玉挂,我想问你几个问题,你听了,不要想太久,就回答我,好不好?”
我怀疑的问:“是什么啊?是我答不出的呢?要你问我飞机是怎么飞上去的,我怎么知道?”
他笑了,“不,不是那些,那些我懂。”
“你有什么不懂的?”我不置信地问。
“好,你听着了,我要问你了。”他一本正经的。
我倒没有什么紧张,我也很罕纳的看着他。婆婆说他有点怪怪的,我看不只怪呢,然而他必定有他的理由吧。
他问我:“你爱你未婚夫吗?”
我松口气,原来问这些,虽然很难为qíng,但少爷是个正经人,决不会讨我便宜,但答无妨。
于是我答:“现在还不知道,如果见了面,他是值得爱的,当然爱他。”
少爷问:“可是你一去就嫁他了,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一个值得爱的人?如果错了,岂非太迟了?”
我摇头,“错不了的,我父母说他好。”
“你信你父母?”
我诧异:“少爷,父母不信,信谁?”
他又不响,隔了很久,他问:“父母能力有限,你信不信上帝?”
我笑,摇头,“信上帝的人不外想上天国,因为地狱可怕,我从不想那么远的事,做人,做完了人,就做完了,人人都会做完的,哪怕得了那么多,不如不想,多想也没用,少爷,我没吃过什么书,我是不大想的,我只要有饭吃,有衣穿,就很高兴,你问婆婆就知道,我是一个很快乐的人。少爷的脾气不好,就是因为想太多了。我觉得妈妈把我嫁出去,很好,若不嫁时,在家帮工,也很好,在我来说,少爷,没有不好的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