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根本不能开口,第一:确实我的错。第二:一开口就变得跟她一样见识。
我站起来。“你的时间已经到了。”我打开大门,我根本不应让她进来。
“是坚叫我来的。”她说:“一切都是他告诉我的,他想离开你,他说他已被你折磨得够了,他想你放他一马。”
“谁说的?”我如五雷轰项。
她说:“我丈夫。”她走到我留话那儿去,拨了号码,接通,“坚?”她问:“我在她这里,她不相信你要离开他。”
我整个人浸在冰窟里,我瞪着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子。
“你跟她说吧,坚。”她把话筒递到我面前。
他们两夫妻这样联合来欺侮我。
我把门拉得大大的,“你走吧,你们两个都走。”
她的脸色放软了。她说:“你忘记他吧,他不值得你爱。”声音轻轻的,充满无限同qíng。
我要她同qíng?
“走。”我说。
她走了。我瞧着她的背影,她身上廉价的毛衣,现在还穿喇叭裤。但她比我幸福快乐。她完全原谅她的丈夫,即使他们才新婚,即使她丈夫对她不忠,但是她字典里没有抱怨,没有离婚两个字。
我关上了门。
我疲倦地躺在chuáng上,服了安眠药。
现在真的要离开他了,真正的离开。沉沦在永恒的寂寞里。或者不会。我怎么遇见他,就怎么再遇见别的男人。
过渡时期永远是黑暗的。太阳升起之前一定有雾霾,格言不那是这么说吗。
他是下了决心要摆脱我。正如当日,我下了决心要摆脱他。
我记得,那是一个雨天。
在停车场里,他向我求婚。
而我缓缓的摇头,我说不。我不能嫁他那样的丈夫,我的男人要拿得出去的,要耀目的,而他不是。
而今日,他转过头来摆脱了我。
奇怪,天又下雨了,我走到露台去,关上了长窗。
他们在放什么?吃晚餐?简单的小菜:叉烧炒jī蛋西洋菜杨,两个人开开心心,他们的幸福不是我的幸福。我必须要忘了他,必须。
我深深叹口气,公寓静得像座坟墓。
我把毯子盖上头,明天又是一天。
(但是他们在做什么。相拥入睡,明早双双去搭公路车上班?)
雨声渐密。
(曾经沧海难为水,为什么他竟会在她身上寻到幸福。为什么?)照片
我喜欢拍照,他们都说我拍得不错。我的照片却不是用来入沙龙的,凡事留个纪念,事后凭照片回忆一下,其味无穷,这是我唯一的目的。
而我的女朋友莫幽谷自然成了最佳模特儿,无论她在喝茶、洗头、跳舞,都一一入了我的镜头,我将照片都放在本子里,闲时取出慢慢观看,当作娱乐。
幽谷的母亲常笑说:“傅明这孩子,对咱们幽谷倒是真的有意思。”
我自然对幽谷有意思。
将来我是要娶她的。
幽谷很上照,有时我去取照片的时候,连相熟的冲印铺子都会说:“傅先生,你女朋友实在漂亮过香港小姐。”
我笑笑,不置可否。
我的写字台面前,摆满了幽谷的照片。
幽谷有时上来看到,会说:“怎么搞的,人家会笑你的——怎么把这么丑的女孩照片摆出来。”幽谷一贯地娇嗔。
我笑笑问:“是吗?丑吗?我不觉得,许是qíng人眼里出西施呢。”
幽谷很满意。
深秋,天气很凉,别有一番光景,我载了幽谷出来,在郊外替她拍照。
因为她替我做模特儿久了,姿态自然得不能再自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