冠华问:“是小说还是散文?”
悦时不答:又取过第三本第四本来翻开。
“怎么了?”
“你来看。”
悦时的表qíng震惊兼困惑。
冠华充满疑惑,是怎么一回事?
他接过原稿来读,一本、两本、三本,以致十本、二十本,他一边看一边流汗,他与悦时两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尤其是悦时,像是给人重重打了两记耳光。
“怎么可能,”她喃喃地说,一边坐倒在地,“他不是个作家吗。他写的,竟是这些。”
一本本厚厚原稿,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宇,悦时自童年起天天都见父亲伏案苦写,写得背脊佝偻,写得头发斑白,原来他写的,都是这些。
“一九七三年五月十二日天晴,中午起来,漱口洗脸阅报,无大新闻,早餐吃面包香肠,已经吃腻,明日最好改吃粥,阿姨来电,说下个月决定移民,下午无事,上街买书看,分别为……”
这是世上最详尽的日记,他把生活中每件琐事都记录下来,连橘子几多钱一斤都写得一清二楚。
最可怕的是,一连几十年,他天天都在写早上几点钟起chuáng,晚上什么时候休息。
这种文字怎么出版,他怎么好算作家?
悦时张大了嘴。
父亲骗了她几十年。
他假装怀才不遇,其实根本没有工作过,这个家,多年来全靠母亲一人苦苦支撑。
悦时声音颤抖,“妈妈可知此事?”
冠华轻轻问:“你说呢?”
“她一定知道。”
“是,但是她默默容忍了廿多年。”
“那是何等样的忍耐力。”
这是老式妇女愚昧可怜的美德。
“真的没有其它原稿了吗?”
他们把两只箱子都翻出来,细细查阅,没有,一本小说也无。
悦时颓然。
原来母亲一直用爱心供奉的,是一个这样的作家。
悦时用手抹出眼泪,而她居然还对母亲不敬。
“来,”冠华说:“喝杯热茶。”
悦时不知说什么才好。
她听得大门响,呵,母亲回来了,身后是个相貌端正的中年人。
她有点意外,“你们在家。”
悦时连忙迎上去,“请给我介绍。”
“这位是董先生。”
呵,女儿回心转意了。
悦时紧紧握住母亲的手。
冠华斟出茶来。
一家人永远是一家人,一页翻过,新一页快将开始。钻冠
星期一才回到公司,老板娘便喊我。
“悦时悦时,过来,叫你看一样好东西。”
我笑了,“一切好东西我都见过。”
真是,跟着吴太太做珠宝已有三年,她又什么都肯教我,正是鸽蛋大小的红宝、薄荷糖似绿钻,以及七彩的南洋珠,百年打簧表,均见识过了。
吴太太笑,“今晨刚收到。”
我过去一看,是四四方方一只盒子。
“这又是什么?”
“猜一猜。”
“盒子不小哇。”
“对,不是项链手镯。”
我啧啧称奇,“到底是什么,揭盅吧。”
吴太太打开盆子,一层一层,小心翼翼。
电光石火之间,我明白了,“钻冠!TIARA。”
吴太太郑重地颔首,“猜得不错。”
丝绒盒子打开,钻冠呈现,晶光灿烂,十分耀眼,一时看不清楚设计式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