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女孩子人大心亦大,也因为没有几段恋爱有始有终,又因为生命那么长
一定有更重要的事发生,自一个夏天之后,那位钟小姐不再上门来。
一红只见一民喝醉酒痛哭。
她觉得一阵轻松。
因从此不必报恩了,也为一民高兴,因为那样喜欢一个人,到底是吃力的。
从那个时期始,季家失去钟小姐的踪迹。
一民随后结了婚,对象由远房亲戚介绍,很快生下两个男孩子,生活安定下来,人变得再沉默没有,开始搓搓小麻将,每周末随妻子进进出出中式茶楼。
一青说:“他不是不开心的。”
一红答:“但也不是快乐。”
一青不以为然,“快乐是那样难得的一件事,凡夫俗子哪里消受得来。”
有一日大嫂抱怨,“你们那季一民,从来不笑,到底会不会笑?”
一红不语。
怎么不笑,眼睛都会笑,切莫怨人,要怨怨自己没办法。
真是,人们爱的是一些人,与之结婚生子的,又是另外一人。
一青毕业后一直教中学,没到几年,升到教育司署办事,是以知道张绍宇。
一青说:“能gān的男人极多,但张教授有人格,钟小姐真幸运,男朋友都是上等人,且对她好。”
“也许人家xing格可爱。
“真的。”一青没有异议。
一红大学出来,立刻考入政府机关,扶摇直上,已升到总管级。
三兄妹当中,际遇最差的反而是一民。
可是他不象是不高兴,在他小天地里悠然自得,一早起身上班,天黑了才回家,如此这般,十多年过去,对于妻子的-嗦,孩子的顽劣,他视若无睹,听若不闻,大抵认为人全不过是这样,无谓làng费气力去抵抗命运的安排。
大嫂老觉得整个季家偏心,无论什么都轮不到一民头上,两个姑奶奶好吃好住,收入大把,又是单身贵族,搞移民就批准,事事顺心,她气激之余言行举止益发毛燥起来。
“大哥的孩子……到我家里,爬上沙发,竟把整张百叶帘扯将下来,拆屋似,顽皮甚,不知象谁。”
一青大笑,“不是象你吗,大嫂的口头禅是象姑姑,孩子一有什么不对,便象他们的姑姑,”还是笑,“推卸责任到这地步,匪夷所思。”
一红说;“算了,十多年来证实了一件事,我们不喜欢她,她也不喜欢我们。”
“那也不值什么。”一青叹口气,“一民喜欢她不就行了。”
“你觉得一民喜欢她吗?”
“有什么事,他准帮着她把你我撵出屋内。”
“一民是个懦夫,从头到尾不晓得争取。”
一青对大哥也没好感。
有趟子她在家找一双獍皮平跟鞋,每间房间的chuáng底都找上千百遍,问完又问,没有人见过。
终于母亲暗示是钟小姐穿走了。
一青气结,同一民说:“穿走不要紧,说一声,免我làng费时间混找。”
谁知一民冷冷说:“你有那么多,少一双有什么关系。”
一青一听就呆住了。
这是什么话!
把人家的东西占为已有,不问自取,还理直气壮,振振有词,倒转胡来黑白讲,怪受害人小器!
这个人还能理喻?还有什么兄妹之qíng,一叶知秋,从此不必多说。
所以一青从来不理一民的事。
此刻她感慨万千,“真没想到当初穿走人家旧鞋的小女生今日可抖起来了。”
“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宁欺白须翁,莫欺少年穷。”
一青仍然说:“这个社会充满传奇,这样一个女孩子如何抖起来的,真令人敬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