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该人是男是女?”
“女扮男装。”
“你观察入微。”小郭讶异。
“她跟踪我,有一段时候了。”
“是崇拜你的读者吗?”
“本都会成熟老练,怎么会有这样痴心的读者。”
“你可有敌人?”
盛雪忽然笑了。
小郭颔首,“每个人都有敌人。”
“可不是,但是大多数敌人不外是在我们身后冷言冷语,或是用暗箭伤人,或是造谣生事,一个愿意花如此时间jīng力的敌人,我想我尚未有资格拥有。”
盛雪人如其文,说话非常简单有力。
“恕我问一句:你可有qíng敌?”
盛雪摇摇头,忽然说:“我一辈子都没谈过恋爱,何来qíng敌?”
小郭听了忍不住脱口而出,“可是你写了那么多本爱qíng小说……”
盛雪十分感慨,“郭先生,蝴蝶终其一生,穿cha在嫣红姹紫花丛之中,但是科学家说,蝴蝶是色盲。”
小郭怔住了。
与小说家谈话,真有意思。
“我没有qíng敌。”
“那么,我派人保护你,同时,调查这个跟踪你的人。”
盛雪又笑,“你的意思是,她亦会被跟踪?”
小郭点点头。
剃人头者,人亦剃其头。
盛雪站起来,“谢谢你,郭先生。”
她离开了侦探社,注意街角,今日无人跟踪,到底是业余者,大概有重要的事待办,所以缺席。
因此她要找私家侦探,人家会当工作来做,尽忠职守。
回到郊外的家,盛雪在舒适雅致的客厅坐下,喝一杯茶,休息过后,到后园的花圃剪了几枝鲜花,回到室内,用瓶子cha好。
是,她在写作行业经已名利双收,她把才华奉献给社会,社会丰富地报酬她。
搬到小洋房来已有三年光景,居住环境比从前优秀十倍,但是,盛雪却有苦自己知。
象这般清净的下午,原本大可坐在看得到海景的书房里,舒舒服服,痛痛快快地写其一两万字。
可是近三年来,她写稿好比挤牙膏,管筒内空空如也,再挤,也挤不出什么来。
每天搔破头皮,才勉qiáng赶出三两千字,与其这样敷衍塞责,盛雪想,倒不如趁早休息。
当然,有许多人写得比她坏十倍继续在写,可是盛雪相信她永远不会同这些人比。
在工作方面,绝对不宜比下有余。
她一直想写得更好,也一直以为会写得更好,但是现在,事实告诉她,只要能维持水准,已经算是理想。
她曾多次同出版社经理谈到淡出问题,人家但笑不语。
盛雪叹口气,走出书房,抬起头,发觉窗外人影一闪。
她一怔,这是一直在跟踪她的人,抑或是来跟踪跟踪她的人?
太突兀了,写成小说,读者恐怕都不爱看。
这个人,跟踪她约莫已有半年。
有时一星期出现好几次,通常在下午,有时,深夜还不走。
半年来,此人对盛雪的行踪,应该已有一定了解了吧。
盛雪的生活其实乏善足陈。
早上九时以前一定起chuáng,梳洗完毕,坐下来写三千字,然后约朋友吃午餐或下午茶,或是到图书馆逛逛,购物,办琐事,晚上另找节目。
她是独身女,适婚年龄,因要求高,不要说是对象,连谈得来的异xing朋友也无,生活自然有点寂寞,但事业上的成就略为弥补不足,盛雪时常想,上帝是公平的,一个人得到一些,也必定失去一些。
她只得耐心等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