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直关心她的下落。
未婚怀孕,不容於父母,又失去工作,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,租一间小房间住,刁钻的房东勒令她从速搬迁……
正康越想越气,真没想到有人天生那麽会演戏。
不不,真没想到王正康如此愚鲁。
要到今日才拆穿把戏。
日朗过来。“咦,朱小姐呢?”
正康断然说:“她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。”
日朗笑。“这教我松了一口气。”
正康问:“下一站停什麽地方?”
“小茜湾。”
“我想上岸。”
“谁不想。”
“不,我有事,要早走。”
“正康,怎麽了你?”
他在小茜湾上岸,乘公共汽车回家。
好好淋一个浴,喝杯冰冻啤酒,气也就消了。
接著揶揄自己不切实际,是,他是受到了欺瞒,可是,即使被他找到了真的朱碧芝又怎麽样。
“孩子生下来了?”
“是,寄养在保姆处,下了班赶著接回家团聚,很陌生,很无奈。”
“已找到工作?”
“仍然兜售人寿保险,时时媚笑著拉客。”
是,被他找到真的朱碧芝又怎麽样?
他敢不敢说“别做了,由我照顾你同孩子”,抑或告诉她“我从未忘记过你的大眼晴”?
他是世俗里一个普通人,不至於愿意为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而接下一大一小两个包袱。
有什麽资格动气。
原来朱碧芝的困境全不是真的,他实应为她庆幸,但愿许多不幸的女xing也可以一觉醒来驱走噩梦。
他叹口气。
第二天,何景昌满脸笑容走过来。“正康,你鸿福齐天,有一位小姐点名要约你吃饭。”
正康哪里还会上当。“我没空。”
“喂,正康,别坐失良机。”
“你少替我担心。”
“正康,我不会开你玩笑。”
正康去拉开办公室门。“我还有事。”
何景昌遭逐,很不自然。“王正康,你这人竟无丝毫幽默感。”
他其实已经消气,只是不再愿意受损友摆布。
王正康比从前更加寂寞,在黑暗里他老是像看到那双大眼睛。
什么都没有,就是一双亮晶晶的大眼。
他向人打听华洋塑胶的运作qíng况,听说工作人员每日须更换制服,白袍白裤,似手术室医务人员,必要时还须佩戴发网口罩。
生活一定沉闷。
物极必反,才会走出来施恶作剧。
不不不,是法术,王正康便着了魔。
过两日,吕日朗亲自来找他。
正康笑问:“什么风把你chuī来?”
“今日我来做不讨好的中间人。”
正康一愣,“是什么事?”
“有人想约你吃饭。”
电光石火间,正康明白这是谁了。“不,我从不陪客吃饭。”
“又不是教你到jī尾酒会去站着。”
正康说:“我介绍公关组的人给你认识。”
“正康,朱碧芝找你,我到现在还酸溜溜呢!”
果然被他猜中了。
“她自己为什么不出面约我?”
“她说你们之间好像有点误会。”
“哼。”
“究竟是什么事?”
“日朗,好人难做,一言难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