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女人两张床_作者:亦舒(6)

2017-03-15 亦舒


    子勤答:“一点不错。”

    “我觉得男人也分多种。”

    子勤答:“不,他们做不同职业,穿不同衣服,但,市面上只有一种男人。”

    颜开说:“家父是好丈夫好父亲,他对工作负责,爱护妇孺,我十分敬爱他。”

    “那是稀有人种。”

    “并不代表不存在呀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大祗不会出来走,公众场所很难遇见,需靠极大缘份福份,才能有机会邂逅。”

    颜开说:“新女件也许会嫌他们乏味。”

    “我是享乐主义,巧克力也吃名牌,十分挥霍,老好人不会喜欢我。”

    颜开说:“自己赚钱不就得了。”

    “颜开,我姑姑非常能gān,年薪百余万,她却常常同我说,女子赚钱是非常腌(月赞)伤心的一件事,还是让男人来做的好。”

    颜开看着子勤,“奇怪,我大嫂非常享福,家中一直有两个佣人,但是一次她流着泪同我说:‘我要是有本事,我也多读几年书自力更生’。”

    子勤问:“这是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颜开抬起头,“人是不满现实的多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都受母亲阿姨等长辈影响。”

    “不,与社会风气也有极大关系。”

    “所有商业社会都崇拜金钱,但是从来没有像这个都市那样极端。”

    “是呀,廿八岁之前若不能名利双收,那就是废物了。”

    子勤叹口气,“女xing在这方面所受压力,可能少一点。”

    “再研究下去,博士论文都在这里了。”

    “下星期举行的园游园,是我们最后一次实验,请尽量打扮得大方高贵。”

    “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女同学们为了行头煞费心思,天天课余谈的就是这些:穿小凤仙装呢还是仙德瑞拉般大篷裙,抑或,是最新设计xing感吊带裙?

    啊,颜开想,廿一世纪了,年轻女xing仍然如此重视外表,真叫人感慨。不是说科技进步,人可以越来越不修边幅,人类即使去到火星,也得衣着整齐顺眼,但是,不忘夸张原始本钱吧?

    子勤挑一条桃红色大锻子裙,穿上,美得似一朵芙蓉花。

    “哗,你一定抢尽镜头。”

    子勤咕咕笑,“家父说,幸亏只得一个女儿,否则要了他的老命。”

    “那些四千金人家不知怎样过活。”

    “自己买布回来fèng制吧。”

    颜开选一件黑色小小裙子,配一副假水钻大耳环,她仍然穿软底平跟鞋。

    傍晚,还未亮灯,学生们已鱼贯进场。

    呵,每个年轻人都应该来过这种场合,只见男男女女都拿出最好的一面,看人,也被看,全神贯注,一边笑一边谈,眼神四处溜。

    这是一个择偶舞会:都在这里了,挑吧。

    子勤一进场就被大堆英俊的穿礼服的男生围住。

    她侧着头,额角上扫着闪光粉,看上去晶莹美丽,出尽了风头。

    颜开微笑,子勤成功了,她现身说法,证明了她论文中的观点。

    颜开躲在大树下,静静享受手中香槟。

    别的女同学也不输蚀,有人穿大红、金色、银色、薄纱、褥肩、露背,头发上洒金粉,别着鲜花,各出奇谋,蔚为奇观。

    好看极了。

    颜开静静微笑。

    忽然,背后有人问:“为什么躲在这里?”

    她转过头去,真凑巧,在这一刹那,花园里所有灯一起亮起来,可是天空仍未黑透,带一抹灰紫色,天边,有一弯新月。

    啊,良辰美景,颜开即使活到一百岁,也不会忘记这一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