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事了_作者:亦舒(9)

2017-03-15 亦舒


    沙伦少了玛丽那份稚气,多了一丝jīng明,换句话说,她像玛丽,但却是长大后的玛丽。

    我依依不舍地跟在她身后,她很块便察觉到了,但是没有回头。

    画展酒会快散的时候,我轻轻的拉拉她马尾巴的发梢,她回身明快的笑。

    “我送你回去。”我说。

    “不先吃一杯茶吗?”她慡快的问:“我想喝点东西吃块蛋糕。”

    看来双方都有一点意思。

    在咖啡店内,我好想改过自新,做一个懂得讨好女孩子、谈笑风生,管接管送的俊男,但是不知恁地,张大了嘴并找不到题材,结果还是沉默。

    沙伦并不如玛丽那么活泼,会主动与我说话,但是她看上去并不闷,她自己叫了巧克力蛋糕与彼利埃矿泉水,吃得津津有味。

    我想说:你像我以前的女朋友。但开不了口。

    沙伦缓缓吃完蛋糕,用清晰的眼睛看牢我。

    她问:“你一直不爱说话?”

    我腼腆的笑。

    “我从没见过这么怕羞的男人。”她取笑我。

    我不响,只是看着她。

    以前,以前玛丽也曾经这样批评过我。

    “不善词令也不打紧,”她轻轻说:“巧言令色鲜矣仁。”

    听了这句话我非常感动,马上有如遇知己的感觉,我喜欢这个女孩子。

    向她要了电话号码之后,一直看着它,把那个号码背得很熟,但不知恁地,提不起勇气来找她。

    主要是因为她太像玛丽。

    尤其是那头黑鸦鸦的好发,又厚又深,跟玛丽一模一样,所以见到她一直有种凄惶的感觉,想起太多太多以前的事,心内更加矛盾,不知见她抑或不见她才好。

    终于见到她的时候,正是一个月以后的事,我去买礼物送父亲节,她也在那间百货公司,我忍不住趋向去,拉拉她的发梢。

    她转过头来,“你。”她说。

    眼睛明亮如寒星,充满了思念。

    在那一刹间我决定不再坚持下去,我轻轻的说:“你的电话是七九八七四。我一直想找你,没有勇气。”

    她的脸飞起一片红霞。

    “你跟谁来的?”我问。

    “朋友,来选父亲节礼物。”她答。

    我说:“我们溜走,来,不要理他们。”

    拉起她的手就跑。

    那天我们在沙田酒店吃菜,完了去夜总会跳舞,到半夜十二点的时候,坐尖沙咀大牌档吃粥。伊显得累,头发也乱了,但慵倦的神qíng惹人怜爱,我捏捏她的面颊,她微笑,那一夜,我跟她说,她像我以前的女友。

    男女之间有缘份的话,一下子便可以见到火花,感qíng往往是双方面的。

    沙伦与我进展得很快,我一开头便打定要结婚的念头,所以我们之间的感qíng是温馨的,心平气和。她是一个具幽默感的女孩子,比玛丽冷静含蓄,她jīng明果断,刚好补充我的不足。

    每周末她都来为我整理公寓,指点终点女工cao作,短短日子内我的生活细节被她料理得整整有条,舒适十分,永远有gān净的内衣袜子在抽屉等我,日子仿佛恢复旧观。

    沙伦没有玛丽那份娇嗲,但是她对我更加容忍,我认为她会是一个更好的妻子,只是不知恁地,对她……我似乎欠少了一份热qíng,我不会为她痛苦,不会为她失眠。

    亲友都很替我高兴,频频问:“什么时候请喝喜酒?”由此可知,我以往的那段伤心史,人人都知道。

    母亲说:“我的儿子是个好男孩,不是他跟人热恋后扔掉人,不是我帮自家孩子,是那个女的没福气,水xing杨花,见异思迁,可是塞翁失马,焉知非福,我目前这个准媳妇,可懂事得多,人也稳重。”她老人家喜气洋洋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