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明要把这话细细咀嚼,才能了解其中甘苦jiāo集的味道。
女郎笑道:「将来你会明白。」
他上了她的车。
仍不甘心,于是低声说:「是,将来到了七老八十,我自然会明白。」
她不再言语。
车速极快,却不致危险程度。
隔一会儿,她会转过脸向他笑一笑,那样,即使不说话,也不致冷落男伴。
她真的令人舒服。
怀明忍不住问:「你有没有工作?」
「当然有,」她诧异,「不然谁养活我?」
怀明放下心,「你gān什么?」
「我在大学任教。」
啊,原来如此,所以她也在放暑假。
怀明有点汗颜,什么地方借来豹子胆,竟然约会起大学讲师来,他不过是一个区区的预科生。
她微笑,「让我们忘记彼此身分好不好?今天不算这些。」
可是稍后,还是不得不提到年龄。
怀明一坐便叫香槟。
领班迟疑,很礼貌地说:「本餐馆不招待十八岁以下的人客喝酒。」
怀明做梦都没有料到这一招,脸色顿时惨白,恨不得有个地dòng钻进去。
正发呆,没想到他的女伴已经笑着说:「我才不会向你证明我已经超过十八岁,这是我历年来听到最好的赞美,给我们两杯橘子水好了。」
连消带打,不费chuī灰之力,一场尴尬消失无踪。
领班微笑退下,怀明面孔也渐渐恢复血色。
经过这一次,怀明知道他可以信任她,于是一边享用食物,一边诉说心事。
她专注地聆听,不时加cha一点意见。
可能她也如怀明的父母大哥一样,觉得年轻人的所谓心事,所谓烦忧,统统微不足道,芝麻绿豆,在成年人的世界里,毫无地位,但是她的态度不同,她丝毫没有看轻怀明的烦恼,她帮他分析,替他分忧,给予安慰。
她很明白,这些琐事,在怀明年轻的世界里,也就是盘踞不走的怪shòu。
她一点都没有不耐烦。
反而感喟地说:「少年人不好做。」
「但愿家母也明白这点。」
她笑笑,「中年人更不好做。」
怀明一怔,不由得讪笑自己:「但愿我明白这点。」
「互相谅解不就行了。」
「有时关在房中,整日不愿说话,不是没有话说,而是不知同谁说好。」
她忽然说:「心房是世上至寂寞的地方。」
怀明投去感激一眼。
「不过,你的小女朋友呢?」
怀明投诉:「让她掌握了我的心事,吵架时,当笑话似提出来攻击我,以后谁还敢多嘴。」
女郎颔首,太毛燥了,少女时代,她也曾因此失去良伴。
甜品上来之后,她间:「带我到什么地方去?」
那语气,那声调,直qíng完全倚赖他。
怀明满心欢喜。
跳舞厅是一般年轻男女聚集的地方,她一到,就知道小男生李怀明存心炫耀,他豁出去了,也不怕有熟人做耳报神去告诉小女友。
她会心微笑。
怀明说:「如果嫌吵,我们换地方。」
女郎才不理,她把怀明拉下舞池,拍一拍手,轻俏曼妙地扭动腰肢,随节拍跳起霖巴舞来,她亦步亦组地跟随男伴脚步,却又能变出万千花式。
一曲既停,怀明不禁鼓掌。
他紧张地握住她的手,搂得近一点,贴近她身子,跳一只四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