蝉_作者:亦舒(22)

2017-03-15 亦舒


    “中耳发炎,是非常痛楚的一种病,发烧至一○五度,需打针降温。”

    祖琪无言。司机把车子朝医院驶去。

    半晌他问:“有宴会?”

    “老朋友聚聚,许久没见面。”

    “不好意思,又一次打扰你的宴会。”

    祖琪不知如何回答,只说:“应该的。”

    她穿着狐裘,每次说话一chuī气,柔软的长皮便轻轻在脸旁拂动,十分动人。

    郁满堂凝视她,“你气色好极了,祖琪。”

    “谢谢你。”

    车子抵达医院,他们匆匆走向病房,在走廊就听见孩子哭声。

    郁满堂说:“弟弟声线好不洪量。”

    祖琪有点迷惘,这是她的孩子?多么陌生,出于道义,她不得不来关怀他,但是心理上,她并无一般母亲的焦急惶恐。

    看护迎出来报告:“能哭了,就不怕,热度已经退下去。”

    忽然看到一个艳女,漆黑大眼睛,鲜紫色嘴唇,不禁一呆,退后两步。

    祖琪轻轻走过去同孩子说话:“你好吗,生病了?不要紧,医生会照顾你,药还苦吗……”

    幼儿听到呢喃的问候,渐渐静下来入睡。祖琪松口气,坐在一旁,脱下细跟鞋。

    “多谢你来。”

    “别客气。”

    “你可要赶回去?”

    “我想多耽一会儿,那些老友很无聊,没什么话可说。”

    “祖琪,”郁满堂忽然请求,“让我们从头开始可好?”

    祖琪摇头,“不,我们之间是完结了。”

    幼儿嘤咛,祖琪马上过去视察,半晌,没事,又无对话,她坐在椅上打盹。

    天亮了。

    祖琪惊醒,晨曦、阳光自窗帘透入,祖琪很久没这样早起来,一时不知身在何处,见看护向她微笑,“郁太太,孩子没事了。”才想起昨夜的事。她去生间漱口,在镜子里看到化妆已糊,还穿着舞衣,像是孤鬼野魂,玩过了头,忘记回家,祖琪苦笑。

    她去探视孩子,刚好郁满堂也到小chuáng边低下头去,两个人额头碰个正着,祖琪雪雪呼痛,郁忍不住笑出来。孩子睡熟了就像洋娃娃,动也不动,特别可爱,祖琪不太敢碰他,老怕一不小心他手脚会脱-,看到别人大胆把幼儿-到半空跌下接住嬉戏,十分羡慕。

    她说:“我走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自己当心。”

    “我懂得。”

    “钱紧紧抓手里,不要轻信人言,不要与人夹份做生意,同qíng心不得泛滥。”

    祖琪笑着离去。走到门口,收敛笑意,累得肩膀发酸。她能不来吗,不行,qíng理上说不过去,来了,也不过gān坐着,她又不是医务人员,只好算jīng神支持。

    车子还没有驶过来,幸亏时间早,大堂没有人,她靠在长丈系瘸怠

    祖琪闭上眼睛,忽然听到有人叫她。

    “祖琪?”那人的语气像是不大相信会在这里碰见她。

    祖琪睁大眼,看到熟悉的面孔。

    那人笑,“你老是记不住我的名字,我是渡边。”

    “咦,你好。”

    “来探访亲友?我送你可好,这种时候叫车不易。”

    “劳驾你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时时在街上碰到。”

    “是!”祖琪笑,“不可继续如此见面,人家会疑心。”渡边也笑,“祖琛在那边还好吗?”

    “很好,他们夫妻相敬如宾,到南极洲也一样快乐。”

    渡边鼓起勇气,“祖琪,去喝杯咖啡可好?”

    “待我换件衣裳。”

    他大喜过望,“我先送你回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