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,祖琪回家,倒在chuáng上,一句话也没有。世上唯一真正爱她宠她的人,已经不记得她是谁。她曾叫他失望、痛心,她踩低他、羞rǔ他,但到头来,他统统忘记。世上有这样诡秘的事。
郁满堂留在医院里,志一每天放学到病房做功课,陪他做物理治疗。
祖琪站得比较远。可是他嗅觉灵敏,他会轻轻说:“我闻到熏衣糙香味,你来了吗?”
祖琪答:“是,我在这里。”
“请坐。”
“别客气,我会招呼自己。”
“可以谈几句吗?”他声音十分寂寥。
“当然。”祖琪走近。
“祖琛说:我俩已经分手。”他有歉意,“一定是我粗心大意,疏忽家庭生活,令你失望。”
“祖琛还说什么?”
“他是君子,不讲是非。”
“是,老好祖琛。”
他犹豫片刻,轻声问:“你长得怎么样?”
祖琪微微笑,“我是个美人。”
郁满堂也笑了,“祖琪,你真有趣,同你在一起,永不觉闷。”
“你不相信?”祖琪说。
“我肯定你容貌娟秀,为人可亲。”郁满堂说。
祖琪接上去:“但你怀疑不是美人。”
郁侧着头,歉意地说:“美女配俊男,你又怎会嫁给我?”
祖琪轻轻答:“你乘人之危,乘虚而入,得偿所愿。”
郁满堂发呆,失措地问:“我是那样卑鄙小人?”
“不不不,”祖琪笑着站起来,“男子以才为貌,我欣赏你的能力。”
“美人,请走近些。”
祖琪走到他身边,他缓缓伸出双手,抚摸祖琪的脸颊。
半晌他说:“是,是美人儿。”祖琪笑。
“所有衣不解带服侍患难中伴侣的女子都肯定是美人。”
“你真宽宏大量。”他们笑了。
隔一会儿他问:“我们怎样认识?”
“在一个舞会。”祖琪不胜唏嘘。
“我不会跳舞呀。”
连这个都记得,就是对彭祖琪完全没有印象。
“你并没有跳舞。”祖琪轻轻说。
“后来呢?”
“你向我求婚。”
“再后来呢?”
“我俩之间有点误会,不得不分开。”
江医生进来,看见他俩有说有笑,有感而发:“阿郁,你真幸运,太太如此体贴。”
祖琪汗颜,“应该的。”
医生说:“全靠你,病人才心平气和,静待康复。”
祖琪笑,“是吗,有这样大的功劳吗?”
医生对病人说:“郁,你在生死线上兜了个圈子回来,身体已无碍,可回家休养,恭喜你。”
郁满堂不出声,握紧双手,表qíng无限苍凉。
医生劝慰他:“视力虽然受损,头脑却一样清晰,运筹帷幄,毫无问题。”
郁低下头,沮丧地说:“一片黑暗,只觉惶恐。”
祖琪走过去,蹲着说:“请振作。”
他握住她的手臂,“祖琪,做我的眼睛。”
祖琪并没有推搪,“我会在这里,你放心,我们都是你的眼睛。”
郁满堂泪盈于睫。
马经理敲门进来,他坐在一旁向老板报告业务。
医生在一旁同祖琪说:“郁真是一条铁汉,不怨天不尤人,也不乱发脾气。”
祖琪点点头,“真男人不哭泣。”
“郁太太,你也十分勇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