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没有办法,你父母有哇。”
“舅母,整件事在移民法律上是行不通的。”
“怎么不通,把人先弄出来,木已成舟,读书也好,做小生意也好,甚至结婚也可以,一定能够获得居留权。”
萼生几乎没冲口而出:除非岑子和愿实与我结婚。
不行,舅母一听,保不定明天就去办喜事。
只听得她痛心愤慨地说:“你们不肯帮忙罢了。”
“舅母!”萼生实在忍不住,“依我的观察,你们一家过的日子,在本市堪称上上,即使成功移民到加拿大,顶多做一户中下人家,为何弃上而取下?”
舅母呆住,她似乎也弄不懂,说不出所以然,风气流行走,走得动表示有办法,有门路非钻不可,否则没有话题,无事可做,于是你走我走人人都走,走风自九十年代chuī起迄今未停。
一直闹走,吵得岑教授都不再搭腔,现在被萼生一问,结巴半晌,她答:“子和在这里生活,前途会受到压抑。”
萼生直言,“你怕子和不够竞争能力,将来拿不到分数,要撤到乡间住。”
舅母双眼忽然红起来。
萼生知道她猜中了,暗暗叹口气。
“在我们的社会中,竞争只有更激烈,淘汰更加剧烈,适者生存,都会好比原始森林,年轻人一样要花尽心血明争暗斗,假如子和不善奋斗,在哪里都不会出人头地。”
舅母一怔,眨眨眼睛,泪水汩汩流下。
萼生得理不饶人,“哪里都是人吃人的世界,你听说过资本主义社会不良少年问题没有?似一个毒瘤,永无治愈希望。”
萼生的舅母擦gān了眼泪,“只要你答应照顾子和。”
“舅母,我没有能力,我只比他大几岁,我自身难保。”
“怎么会,你吃的你用的你住的分一半给子和不就已经很好?这只不过是暂时xing的,又不会一辈子靠你,何况他是你兄弟。”
萼生再一次哑口无言,脑海中电光石火间闪过两个字:共产。
她不置信地问舅母:“你叫我与子和分享我的一切?”
舅母理直气壮,“不应该吗?”
萼生瞪大双眼,她想说:在我们的社会里,个人的名利、成就,诚属个人所有,即使意图回馈社会,亦另有途径,量力而为,毋须jiāo出一半。
萼生完全无法与舅母jiāo通,脑电波频率搞错了,接收失败。
两个人两种不同的观点与概念早已根深蒂固地植入思想,无法转移。
只听得岑太太说下去:“子和的要求不高,照你目前的生活水准对他,他已经满足。”
呵,原来岑子和并不想过帝皇般奢侈生活。
萼生哭笑难分。
“令堂当年一走了之,老人便jiāo由岑仁吉照顾,还有,你外公好不偏心,所住的一幢公寓,亦判给岑仁屏,我们一无所有,全靠自己,你同令堂说,此刻帮我们这个忙,也是应该的。”
阿姨有房产?萼生是第一次听说。
萼生至此已经被舅母缠得晕头转向,她打退堂鼓,“我有点头痛,我想休息。”
“这件事,就一言为定了。”她硬是要萼生答应,硬说萼生已经答应。
萼生的牛脾气也来了,“我不能答应。”她鼓起余勇,看到舅母眼睛里去。
没有用,她心底下知道,舅母还是当她应允了,日后必然口口声声冤枉萼生食言,而父母定会怪她不自量力,夸下海口。不晓得应允人家什么条款。
萼生累极,在帐单上签了名,拂袖而去。
她统共不打算养活谁,道年头,人人迟婚,即便成家,亦将生育计划有那么迟推那么迟,皆因养不起,国家声泪俱下,大声疾呼叹人口老化,小国民不够用,大伙只是假装听不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