预言_作者:亦舒(38)

2017-03-15 亦舒


    她转身,却听见有人说:“我答应过请你吃烧饼豆浆。”

    她吓一大跳,转头,看到刘大畏站在她面前。

    她看着他良久,他的身型忽然高大,令她退后一步。

    “你是谁?”她问他。

    “刘大畏。”至少这是他的真名字。

    “不管你是谁”萼生的声音非常疲倦,“你都是一个好戏子。”

    刘大畏并没有道歉,他冷静地说:“我也不过是听差办事。”

    “是吗,我还以为你要储钱结婚。”

    刘大畏不语,过一会他轻轻说,“那一部分是真的。”

    萼生更生气,所以这样活龙活现地骗取了她的感qíng。

    “我有这么重要吗,何用劳驾您老亲自出马。”

    “你并不重要,你只是一个学生。”刘大畏坦白的说。

    萼生自尊又受到打击,“可是我替美新处撰稿。”

    刘大畏微笑,“美新处大抵一年来一百个撰稿员。”差点没加一句“都是庸才。”

    “那为什么视我如贵宾。”

    刘大畏说:“那是因为令堂的缘故。”

    呵,又是因为老妈。

    “她一直是我们统战的对象,而该项任务,最近由我们一组负责。”

    萼生不再托大,她问,“你不怕我回家把这一切都写出来?”

    刘大畏有点忧郁,“你不会出卖朋友。”

    朋友?朋友!

    陈萼生忽然拾起头,哈哈大笑起来,惊起树上小鸟。

    刘大畏一声不响,待她发泄过后.才说,“为什么我们不能继续做朋友?”

    萼生愤慨地说:“你把关世清放出来再说。”

    “关世清事件全属突发,你只能怪他自己冒失鲁莽,与人无尤,他不在我的管理范围之内。”

    “你撇清。”

    “绝对不是,你冷静下来,就知道我所说属实。”

    “你们门门户户都是畅通的,官官相护,怎么会没有办法?”

    在气头上.话一出口,就知道此言又错:这种qiáng词夺理口气,同岑子和心怀偏见看西方国家的移民法津又有什么不同,萼生不由得涨红了脸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你关心关世清,我不会怪你。”

    “那一天我们听到两下枪声,他有没有受伤?”

    “没有,他丝亳无损。”

    “他被收在什么地方,环境怎么样?”

    “我可以告诉你,那里不是喜来登酒店。”

    萼生又泄气。

    “你还吃不吃豆浆烧饼?”

    反正已经到这种田地,刘大畏已对她坦白,还怕什么呢,萼主颔首。

    他把她带进宿舍饭堂,找一个光亮洁净雅座,叫一大碗豆浆,替她调味:一小撮碎榨菜虾米,两滴辣油,些许酱油,以及一碟油条。萼生叹口气,“你真不像他们。”

    “在你心目中,我们是怎么样的,你倒说说看。”

    萼生讲不出。

    刘大畏却招供:“没见你之前,我也不相信你会像你,我绝以为你会露胸露腿,猛嚼口香糖,说话吊儿郎当,目中无人,傲慢无礼,中不中,西不西。”

    萼生不响,她十七岁时,活脱脱就是刘大畏所形容的样子。

    “我错了。”

    萼生说:“我也错了。”

    刘大畏倒底也是年轻人,忽然说:“都是中国人,为什么有这种隔膜?”

    萼生低头喝豆浆,香而滑,又醒胃,但没有心qíng欣赏。

    “你奉命调查我,必定得写报告吧,写得好,有晋升机会。”

    “我一枝笔一向不高明。”刘大畏微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