圆舞_作者:亦舒(72)

2017-03-15 亦舒


    “什么事?”我是清白之身,何惧夜半敲门。

    “袁祖康有东西留给你。”

    “他有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也不知道。他原来有物存放在银行,立明遗嘱,在他去世后,jiāo予你,而当你有什么事,则予以开启。”

    “开启?是什么,一只盒子?”

    “不,是两只密封的大型牛皮纸信壳。”

    “里面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既然是给我的东西,让我看看。”

    “不在我们处,我可以带你去看看。”

    袁祖康袁祖康,你葫芦里卖什么药。

    我叹了一口气,死者为大,我只得跟张伯伦走。

    途中张伯伦忍不住问:“对于袁氏,你到底知道多少?”

    我扪心自问,知道多少?一点也不知道。真抱歉,对他的底细一无所知。

    他在什么地方出生,在何处受教育,如何在西方都会崛起,我皆一无所知,甚至他与什么人来往,我也不甚了了,因为,正如他所说,我从来没有爱过他。所以一切都不重要。

    我关心他,如对一个朋友,而我从小甚少朋友,所以重视袁租康。

    知道多少?唯一所知道的,便是他对我不薄,他欣赏我的姿色,捧高我,将我放在台上。

    这些年来,他总是哄着我,从未对我说过一句重话,无时无刻不挖空心思地骗着我,好让我下台。当时或者不察,现时却深深感激,他从不使我难堪。

    袁祖康委任的律师出来见我们时,面色凝重。

    客套介绍证明身份之后,我问他要那两份东西。

    “它不在我们写字楼。”

    我扬起一道眉毛。

    “它们太重要,我们将之锁在泛亚银行的保管箱,由一个职员及阁下联同签名方可取得。”

    任凭是谁到这个关头也会问:“到底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们不知道。但这封信对你或许有帮助。”

    是袁祖康的字迹。他不能写中文,用的是英文。

    握着他的信,我不禁微笑,祖祖祖,你不愧是个好舞伴,舞步竟有这么多花式,叫人眼花缭乱。

    我拆开信。

    “承钰,我把两只信封留给你,但你必需牢牢记住,不要管它里面装的是什么,千万不要试图拆开它们,有人会来向你购买它们,律师会代你开价。永远爱你,祖。”

    签署的日子,正是他死亡前一日。

    这是他的遗嘱。

    “买主来过没有?”我问。

    “还没有。我们会与张伯伦先生联络。”

    “谢谢你。”

    我们离开事务所。

    “每只信封值多少?”我问。

    张伯伦说了个价钱。

    我不相信耳朵,随即明白了,“这是勒索,张伯伦,我知道信封里是什么。”我失声。

    他很镇静,“我们什么也不知道,也许是两张旧藏宝地图,可以使买主发财,周小姐,你悲恸过度,千万别胡言乱语。”

    好一只狐狸。

    “谁会来买它?”

    “买主。”他真幽默。

    他与我一起吃午餐。

    我问:“我会不会有危险?”

    “他们什么时候接头?”

    “今日下午。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知道?”

    “袁祖康如此吩咐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需要钱。”

    “但袁氏认为他欠你人qíng,”张伯伦说完这句话停了一停,“我也认为如此。”

    我低下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