蓉岛之春_作者:亦舒(48)

2017-03-15 亦舒


    大门关上。

    昆生说:“走吧。”

    家真终于去家华处献花。

    他一个人站了许久许久,直至腿酸。

    他抹gān眼泪,才发觉昆生一直陪着他。

    他伸手搭住妻子肩膀,与她悄悄离去。

    那夜,他无论如何睡不着,凌晨,他起身更衣。

    昆生在灯下读一本侦探鉴证实录,闻声抬起头来。

    家真说:“我出去一下。”

    昆生轻轻说:“自己当心。”

    家真走到街上,叫一部计程车,令司机往红灯区驶去。

    司机是识途老马,才十分钟已到达目的地。

    家真下车,沿街头走过去。

    他来做什么?

    他来找钟斯。

    --“你知道在这区可以找到我。”

    家真逐件酒吧找。

    政局变了,红灯区依旧繁华,同从前一模一样做生意,水兵,当地人,游客,挤满狭窄空间,乐声震天,还有,烟雾弥漫,当然,少不了半luǒ女子走来走去。

    家真对每一个酒保说:“我找钟斯。”

    有三人摇头说不识,终于有一个答:“钟斯,可是印第安那钟斯?混血儿,自称父亲是皇室贵族,可是丢下他不理,可是该人?”

    家真一听,只觉非常有可能,他放下丰富小费。

    酒保说:“隔三间铺位,一间叫‘时光逝去’的酒吧,知道那首歌吗,哈哈哈。”

    家真走出门去。

    他找到时光逝去,可不是就有钢琴师在奏那首名曲。

    --当恋人呵护,他们仍然说我爱你,一个吻只是一个吻,一声叹息只是一声叹息,世事不变,可是时光已逝…

    许家真看到角落一个人影。

    他走近。

    一个女子的声音斥责:“讨厌,你这只老鼠,若不走开,我叫经理。”

    站在她对面屈膝哀求的是一个黑影。

    他继续哀求:“我没有钱——”

    许家真轻轻唤他:“钟斯。”

    钟斯抬起头来,眼珠比什么时候都huáng,连眼白都是huáng的,头发纠结,衣服污垢。

    他认出许家真,忽然哽咽了。

    家真用手紧紧搂住他。

    这时他发现钟斯只剩下一条手臂。

    “钟斯,发生什么事?”

    他呜咽,“打架,被斩伤…”他号啕大哭起来。

    他又脏又臭又是残废。

    家真把他抱紧。

    那酒吧女呆住,一个英俊斯文穿名贵西服的年轻人把yīn沟老鼠搂着不放,这是怎么一回事?

    “你是谁?”

    家真抬起来头来,一本正经地说:“我是钟斯伯爵派来寻找他儿子的人。”

    他扶着钟斯出去。

    钟斯蹲在街边歇斯底里又哭又笑。

    家真叫一辆车把他载到医院。

    接着把昆生叫出来。

    昆生检查过钟斯,“伤口已经愈合,手术做得很好,可是,你必需注意健康。”

    钟斯憔悴垂头不语。

    他又gān又瘦,满面皱纹,牙齿也开始脱落。

    昆生轻轻说:“你要振作,男子汉莫怨天尤人,切忌日渐堕落。”

    钟斯手掩着脸。

    家真说:“你爱做酒吧,我们合股,由你主持,可好?”

    这时,昆生微笑说:“酒吧人杂,不如开一家咖啡吧,早八晚八,做白领生意,虽然辛苦,本小利大。”

    一言提醒梦中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