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叔童心突起,“来,千岁,我们以彼之道,还彼之身。”
他们进房去抬出一面穿衣镜,搬到露台,把大镜子对牢对面,刹那间把小小光圈折she过去,qiáng烈百倍。
千岁哈哈大笑。
三叔也笑,“叫这班顽童三天睁不开眼睛。”
他们又把镜子抬回寝室。
稍候他告辞去邓家上班。
千岁说:“三叔一直没有结婚。”
母亲不出声,过一会儿才答:“他眼角高。”
“是为著方便照顾我们吧,他怕妻子小器,离间我们叔侄感qíng。”
“他又说他没有资格成家,单身没有负担,做人简单得都多。”
“三叔老来会否孤单?”
“有没有子女,老了都一个模子,千岁,将来,你以自己家庭为重,我不要你为迁就老妈而迟婚。”
那天晚上他没睡好,第二天上完课接孔自然回家吃饭。
千岁妈一打开门,意外之喜,她第一次看到千岁的朋友。
两人长得竟那么相像:一般浓眉大眼,同样穿白衬衣卡其裤,一般背著书包。
千岁妈以为他俩是同学,好学的女孩总错不了,她一点也没有时下少女染金发跻高跟拖鞋那些陋习。
她喜心翻倒,也不故作镇定,忙不叠招呼贵客,介绍家人给她认识。
蟠桃斜眼看著孔自然:唏,清汤挂面,幸亏抹了一点口红,否则像农民,背帆布书包,穿斜布裤子,朴素过头。
但不知怎地,她看著自己的大花皱边裙及凉鞋,突然觉得夸张。
幸亏今日两个孩子才是主角,谁也抢不了他们锋头。
孔自然一见幼儿,哈一声说“以往我看杨柳青年画,只想,世界上哪有如此可爱胖婴,今日看到这一对-子,才知道完全写实。
千岁咧开嘴笑,不愧是读书人,称赞人也那么含蓄动听。
吃完饭留下礼物,孔自然告辞,千岁送她出去。
他说英语:“菜式简单,叫你见笑。”
“鸭汁云吞令我回味无穷。”
千岁忽然轻轻说:“我是一个夜更司机。”
孔自然转过头来:“我是英语教师。”
千岁讲得更加明白一点:“你不嫌弃我。”
孔自然微微笑,“来历不明的弃婴仿佛是我呢。”
千岁缓缓伸手过去,握住她的手,刹那间,历年来委屈无奈像是在这一刻得到申诉,他心境忽然平静下来,呵上天待他不薄。
自然闲闲说:“你母亲的男友对他十分体贴。”
千岁莫名其妙,“家母没有男伴。”
“那个无时无刻不静静看著她的中年男子,他理平顶头,穿黑衣黑裤。”
“那是我三叔,先父的亲兄弟。”
“呵。”
千岁却不介意,“你看出来了。”
孔自然尴尬的笑。
“三叔真qíng流露,这些年来特别照顾我们母子。”
“你猜,你妈妈知道他的心思吗?”
“家母是一个非常单纯的人,我想,她这生也不会知道有什么异样。”
孔自然像是有话要说,但轻轻打住,他们北美长大的人,虽然慡直,但不至无礼。
千岁却这样回答她:“家母是真的不知,并非大智若愚。”
自然点点头。
送走女友,千岁回家,大伯与三叔聊得起劲。
“…你以为陆地凶险,海上更加可怖,今年二月,海盗在八号货柜码头起卸区,劫商船,掠货二十多万,去年三月,贼人持刀洗劫沙洲油船十多万,八月又劫舢板,渔民受伤垂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