胸中烦恼去净后,晚上可以放心跳舞。
“你要不要躺下来说话?”
“不用,我刚起来。”
周博士看看钟。
“你认为我生活糜烂?”
她想一想,“一个人总要睡觉,白天睡与夜晚睡是一样的,不能单凭此而论断人。”
她很客观,真是个明理的人。
可惜时间到了。
过了几日,国维请一位客人吃饭。国维说:“客人是位堪舆师。”
堪舆师亦即是风水先生,我叹口气问:“可是我们又要搬家了?”
“这位老师特地自美国赴东京讲学,不过留两日,天大的面子,林翁替我约了他出来。”
我微笑点头:“一定是生神仙。”
国维吊起一条眉毛,非常不满,“你不相信就算,可别在席间露出不敬。”
我噤声。
他兴致极高,开开心心地出门,与风水术士会合。
酒过三巡,风水先生说:“本市这个地方,就其大形势来看,左有山岭,右有油山,耸左为龙,耸右为虎,龙虎相应,华表旱门,更有滇水中穿而过,山为气,水为财,山水相汇,财气皆旺。居于市内之人,该无往而不利。”
我已觉得闷,双目游走。
林翁已近七十,jīng神奕奕,半秃,红光满面,他带来的内侄,与国维是同行,一表人才。
刚才他们怎么介绍这位年轻人?
一看就知道他也不相信这一套。
林翁与国维两人毕恭毕敬地洗耳恭听。
“住宅有静宅与动宅之分,单层者称为静宅,多层者称为动宅,层数者,非向高之层数,而为内进之层数也。本宅是属水,一层是水见水,出入游dàng不聚财;二层是水火既济,财稍旺而人不旺,因泄气也;三层是水相生,人财大旺,且发贵人;四层是金生水,外益内,先女后男,发财悠久;五层是土克水,人财不旺。”
他姓什么?
我暗暗打个呵欠。
独独被他看见了,双眼弯弯地溅出笑意。
我别转面孔,再问也不想与小一辈的人眉目传qíng。
年轻人长得并不好看,脸颊上还有微凹的瘢痕,想是忍不住手挤小面疮留下的。
国维与堪舆师jiāo换着宝贵的意见,散席时他掏出一大封红包双手奉上。
我觉得更乏味了。
如果我告诉你,当初我所嫁的陈国维,不是现在这个陈国维,你会说我老土吧?
我苦笑。
国维同我说:“我与林翁送老师回酒店,你有什么地方去?”
“统一会所有个牌局。”
“我送陈太太。”年轻人自告奋勇。
国维正眼也不看我,替他的老师拉椅子。
他显然着了迷:“师傅,人说属金之宅,人丁旺而女更qiáng,当开门路,作大院以泄其气,则男子富贵全美,可是?”
“这个嘛……”他们一路说一路走。
我上了陌生人的车。
“谢谢你,统一会所。”
年轻人说:“陈先生好像很相信这一套。”
“你没听他说要拆一道门出来求富贵全美?”
“那人也不过是江湖术士,二十世纪哪里还有什么朝葬晚发的风水地。”他咕哝。
我笑,一抬头,看到车外天空一轮明月。
今夕何夕?我深深吸一口气。
像是要吸尽大yīn的jīng华。
而身边的年轻人,蠢蠢yù动,不知厉害。
他送我到统一,放我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