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小山笑得呛咳。
“你来还是不来?”
“妈妈也叫我陪她,我忽然成了香饽饽。”
“她也为难,那余某一大堆孩子,连现成孙子都有啦,三代同堂,甚难应付,她事前没看清楚。”
小山不出声。她也不得不承认,老妈选对象,眼光一向欠准。
“你不愿做跟班,郭家放过你?”
“他们有佣人跟着去。”
“郭思丽没有不高兴?”
“岂能尽如人意。”都说出真话来了。
小山说:“我隔日给你回复。”
第二天,她走向图书馆,忽然看到眼前白点飞舞,在亚热带长大的她以为是昆虫,本能伸手去拂,电光石火间她明白了。
是雪花。初雪,轻俏优美,落到一半,又随风往上扬,小山仰起头,欣赏良久,心中赞叹。但是她随即又觉得凄清,低头不语,静静走进图书馆,在那里蹲了一个下午,一直看着窗外若隐若现的雪花。
晚上,沉宏子又找她。
“小山,不好意思,计划改变,思丽不跟父母,她陪我去大溪地,原来我在她心目中,仍占地位,哈哈哈。”
“不相gān,你俩玩得高兴点。”
“你呢,小山。”
小山没好气,“老爸,你就别理我了。”她用力挂上电话。
她一个人踏雪出去买晚餐。
天早黑,途人都心急想快点回家,路上人碰人,肩轧肩,平时礼貌不知丢往何处。
小山气馁,半途折回,算了,吃个泡面也一样饱肚,路边小贩却叫她:“热狗,香辣热狗”,小山忍不住买了两只,“可可?”小山又要了一杯热饮。
她站在路边大口咬下,忽觉凄凉,落泪。一边吃一边伤心,吃完一只,另一只放进口袋,走回公寓。
她比什么时候都想念他们三兄弟,尤其是松远。下雪的yīn暗huáng昏,真叫寂寞的人慌张。
回到家,看到松培的电邮,破涕为笑。
“小山,每个人都应该在北国生活一段日子,没有季节的城市,不能启发思维,你说可是?外公叫我们返酒庄过节,老二已经婉拒,他说酒庄已经易主,他会在chūn假去探访老人,他现在一间电讯公司做策划工作,薪酬不错,你们最近见过面?他特地去酒庄与你说好,没惊动老人……”
小山发呆,忽然她发觉已经坐烂了口袋中的热狗,啼笑皆非。
松远不去酒庄,她也只好留待chūn季再与他见面。
老三又说:“我真不耐烦做功课,要求烦苛,题目众多,nüè待学生,我擅冰曲棍球,yù投考美某间大学体育系,日后必与父亲商量。”
小山吁出一口气。
她终于陪母亲到夏威夷大岛去住了几天,穿嬷嬷裙,戴花环,学徒手潜水。
常允珊的经济qíng况似乎大好,故此独自度假,毫不介怀,一路与合伙人及同事联络,头头是道。
小山客观衡量母亲。
身穿黑色浴衣坐在泳池旁的她尚能吸引不少眼光,年轻的小山却不知那是因为她就躺在老妈身边。
说穿了,常允珊不过是一个辛苦经营的单身母亲,可是今日社会盛行奖励式教育,政治正确,用词谨慎,像黑人叫美籍非裔人士,迟钝儿叫学习障碍儿童等。故此,常允珊是一名能gān独立的时代女xing。渐渐她自己也相信了,长袖善舞,建立了小世界,再不伤chūn悲秋。
小山的潜水师傅,是一个土著年轻人,体内混着四种血液,一个人就是联合国。他长得有一点像余松远,主要是大家都喜欢赤膊。
他说:“最美的潜水地是澳洲北部的大堡礁,百余种珊瑚,千多类鱼。”
大岛风光已经叫小山满意。
假使余松远也在就好了。